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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都映入了夏中天的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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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民吃了一碗烩菜泡馍,吃得满头大汗,顿时有了精神。他走出饭馆,松了松腰带,从文件包里拿出十年前他的政协委员证,装进上衣口袋。现在他决心要闯一闯省委办公楼。
昨天,他从捡破烂的那群村民的住处出来,就直接到了老书记周正超那里,想打听一下中央督办组的行踪。周正超在金岛任过职,又当过沧海市的市委书记,现在是省人大副主任,他家成了耿民进省城的落脚之地。耿民拎着半袋子红薯敲开周家的大门,老太太热情地招待了他,说不巧老周视察去了,接下去帮着耿民跟省政法委打电话,得知督办组的同志到了外地,很晚才能返回。耿民心里有了底,就辞谢了老太太的挽留,自己跑到车站附近的小旅社睡了一宿,天一亮就踅到了省委附近。
省委的大门煌煌大气,正是上班的点儿,一辆辆黑色轿车缓缓而入。耿民心里有些发怵,因为他看到大门一边的信访接待室,已经阻拦不少上访人员,有站着的,坐着的,蹲着的,还有半躺着的残疾人。几个工作人员正招呼他们走进屋里去。
细看这些人他大都认识,个别还有被称作“缠访户”的。有不少人来自下边的县乡,多是反映基层办案不公,或者干部作风恶劣的问题。他们往往会无休止地哭诉,一遍又一遍地叙述着冤情,并且始终坚信,越到上面就越有青天大老爷,能帮助他们伸冤解困。对一些基层干部他们总是信不过的,指名道姓地谩骂,发泄着他们的愤懑和不平。慢慢的这些人中间便出现了掮客,有的是因为多次重访熟谙法律条文,可以不假思索地给人提出极为老到的司法建议;有的专门提供各类信息,只要交付些费用,人们就可以在这里得到省领导和公检法三长的精确住址。当然,这是他们费尽千辛万苦才打探到的,为了摸清一个官员的住址,他们甚至采取雇人接力的办法,从省委大院跟踪车辆,在必经之路的巷口处安插眼线,然后特工似的逐巷口地接替跟进,直到看着领导在院门下车,这也是能够直接跪见首长,或者能获得他们亲笔批示的绝好机会。
耿民和一般的上访者不同,这不仅在于他出众的辩才,更在于几十年风风雨雨积累起来的上访经验。凭着这些,他知道该什么时候找和怎么找,更知道该找谁,用什么说法。用时髦的说法,他就属于乡间的那种民意代表。他今天穿戴整齐,还戴了一顶时兴的瓜秧帽,帽檐低低地压在额头上,左上衣口袋内插着一支价格不菲的钢笔。他夹着包,挺膛凸肚向大门里走,但哨兵还是扬起了一只手,示意老爷子到门口接待室登记。耿民微笑解释,说已经和领导约好了,哨兵年轻,一脸严肃,根本无法通融,喝令他退在一边,给身后的汽车让道。
猛然,他和门口一个穿便服的小伙子打了个照面,觉得很是眼熟。原来是他去年开省人大会时打过交道的一个武警班长、沧海老乡。
“耿大爷,你又来干什么来了?”小伙子关切地问。
“上回我来反映的问题一直解决不了,根子还在黑恶势力,我有重要情况向中央来的督办组反映。你是流动哨,肯定知道省政法委的领导今天到了哪里。”
“省委的客人一般安排在人民大厦,你可以到那里问一问。”
人民大厦距省委不远,十分钟不到,他已经走了进去。正在用吸尘器打扫卫生的女服务员谦和地向他问道:“你是参加会的吧?”耿民微微点头,“他们在几楼?”
“可能在407房。”
他走向407房门,决计敲门,却无人应答。耿民明白,不是参会的人员,里边是不会给开门的。他想了想,便从文件袋里掏出一个信封,把那张印有中央督办组检查严打整治工作的报纸叠好装进去,然后弓下身子,将信封从门缝向里塞,塞得剩下三分之一,就蹲在地上观察。
那封信被柚动了,耿民站起身,开始使劲儿敲门,门终于开了,是一个面目清秀的女同志,留着运动式短发,显得很精干。她问他找谁。
耿民此时已听到套间里的说话声,他突然大着嗓门嚷道:“我叫耿民,有重大情况向中央打黑办反映!”女同志显然是怕他干扰了会议,跨出来一步说,“大爷,咱们先到隔壁房间说说。”并用手扶着他的胳膊很坚决地向外推,不料耿民的声音反倒更大了:“我只找中央打黑办的同志,别人谁也不说,谁是打黑办的,能不能见见我这个老基本群众?!”
耿民一喊,倒真把套间里的人惊动了,很快走出来一位老同志,瘦瘦的,头发黑白参半,精神矍铄,他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