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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安又像是嫌恶一样将浴衣拉紧,转回头看了一眼,却根本没有同樊如对视,一句话不说就出去了。
樊如起身,用浴巾草草擦干,裹住头发,披上浴衣走出来。
付子祺一个人坐在套房外间的沙发上,弓着身,把头用手臂埋在大腿上。
“子祺……”
“你让我想想好吗?”
“想什么?”樊如心里一跳。
“你先睡好吗?我想自己想想。樊如,我没法对着你,听着你的声音。”
付子祺的声音带着哭腔。
樊如静静地站着不动,心里前所未有地动摇了。樊如把手覆在额前,闭上眼。是这段时间来一切都太好了,付子祺的乖顺,让樊如有了不切实际的认知。其实她的固执和介意,从没有变过。
在酒吧里,顾然的人寻衅滋事,她被灌成那副样子,一句软话都没有。给她工作,给她钱,她统统收着,因为这些是爱的馈赠,她并没有说过什么感谢,也从没有开口要任何东西。
她可以低下头去打工,迫于生计过晨昏颠倒的生活。可以做临时工,跑腿复印打杂,对所有职员陪笑脸。周末一个电话打来叫她改图纸,因为在淞都陪着樊如,不住道歉,当晚回去了,一个人跑到公司加班。原以为这样的她,知道了生活艰难,学会人情世故,就可以像成年人一样懂得敬畏现实。结果发现,其实是自己畏惧现实。
樊如拨动头发,轻轻咬唇,靠近付子祺。
“只是走个形式。他14了,又是男孩,要认祖归宗。我们就是结了马上离,孩子才好有个名分。”
付子祺一动不动,不知道听进去多少。
“你不要想那么多好吗?不要这么难过。”樊如的声音终于染上一层悲伤。
付子祺用浴衣的宽袖抹去泪水,站起来。
“樊如……我还是先回去了。”
“为什么?”
“我……在这里,我……”眼泪又是夺眶而出。
樊如拉住付子祺,“这么晚你一个人怎么走?要走也该是我走吧?”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不过,我脑子很乱。在这里我什么都想不清楚。”
“要想什么?你想离开我了?”
付子祺从没看到过樊如表情这么严肃,这么难过。樊如从来都是春风和煦的,好像没有什么事情值得费心费力。付子祺皱着眉。
“我不知道对于你来说我算什么。你们一家人……樊如,为什么还要我?因为跟女人偷情比较容易,比较不吃亏吗?”
付子祺的话说得太狠,对樊如太狠,对她自己也一样。樊如倒抽了口凉气,觉得力不从心。
“那好吧,明早我飞机。我们之后,不再联系了。”
樊如从没想过这句话会由自己开口说出来,也想不到说出时,竟然如此心恸。心里的和说出口的全不一样,每一个字倒好像一记重拳锤在自己身上。
完全没有预兆。樊如的话像一个耳光,把付子祺从自己沉浸着的情绪里击醒。是什么,分开吗?是,是,我是在想也许,但绝不能,绝不是现在。
付子祺站着没有动,樊如转身朝里间走。
“不,不!”
付子祺那样惊慌,发狂一样忽然抱住樊如,把樊如箍在怀里,几乎是喊起来。
“樊如,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想的。别离开我!”
像被吓坏了,泪水暴雨一样砸下,哭到哽咽。樊如的眼泪也滑落下来。付子祺贴着自己,浑身都在颤抖,生理反应那样明显,好像随时撑不下去。
“我错了,对不起。怎么样都可以,随便怎么样好不好,别说离开我好吗?”
樊如转过身,像打量陌生人一样打量付子祺。樊如的目光让付子祺加倍惊慌。付子祺沉溺在自己的情绪里不能自拔,樊如则是这个小小世界唯一的审判者。其实从头到尾再清楚不过,何必做无谓挣扎。
爱情让人这么痛苦吗?这么痛苦的还是爱情吗?
付子祺的原则底线终于被冲溃了,她只是等着樊如一个不结束的回答,脑海里全部空白。原来一切敏感,一切龃龉,一切一切,都比不上仿佛要失去樊如的痛。付子祺觉得自己像一个蚌壳,努力磨烂血肉,愿意吞下任何不满意。但如果不这样,和樊如分开,只是想着,天地都不见了。活到现在所有继续活下去的理由都不复存在。从今往后,不需要再有自尊,不需要再有道德良知,只要樊如还愿意,就算淹没身体的是利刃,也再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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