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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玉衡怔了一下,才道:“侯爷的医术冠绝天下,玉衡亦有耳闻,只不过……内子虽顽疾已久,但并无大碍,不敢劳烦侯爷金体……”
姜沉鱼心中讶异:要知道江晚衣今非昔比,身份尊贵,虽然他自己并不想摆架子,但想要被他亲自诊治,须得是王侯将相之流。区区一边塞小城的城主夫人,若非机缘巧合,是怎么也不可能请得到这样的神医的,没想到素来爱妻的卫玉衡,竟然想也没想就把这天上掉下来的好事给回绝了。
而江晚衣,显然比她更吃惊,不解道:“不麻烦,于我只是顺手之劳而已……”
“还是谢过侯爷美意了,真的不用了……”正在推谢之际,一约莫五十出头的灰衣老妪快步行来,边走边道:“那边的可是东壁侯江大人?”
卫玉衡看见老妪,面色微变,“梅姨,你怎么来了?”
叫做梅姨的老妪匆匆走到江晚衣面前,福了一福道:“我家夫人,有请江大人。”
江晚衣扬起眉毛:“你家夫人?”
卫玉衡苦笑道:“正是内子。”
“江大人,这边请——”梅姨躬身做了个请的姿势。江晚衣看向卫玉衡,卫玉衡露出无奈之色,后退了一小步,于是江晚衣便给姜沉鱼使了个眼色,背起药箱起身。
姜沉鱼跟在他身后,走出大厅,心中疑惑不已。卫玉衡几次推脱,显见是不想让江晚衣为夫人看病,没想到杜鹃自己反而遣了仆人来请。
有趣。
看来,今夜留宿回城,还会遇到很多有趣的事情呢……
第二十一章 夜棋
一路西行,穿过一排围墙后,原本石子铺就的小径就改为由木板铺制,两旁各有扶栏,板下空心,走上去吱吱有声。
而每隔一定距离,栏板的衔接处就会镶嵌着一盏明灯,与寻常的灯不同,下是烛火,上是精油,那油也不知是什么调制而成,一经薰点,便散发出淡淡幽香。
此刻夜雨稀疏,熏香沁脾,景致越发怡人,屋舍未见精美,但一木一花,一帘一椅,皆于细节处见心思。
木廊尽头,是两间小屋。
姜沉鱼远远就听到一种很有规律的唧唧声,待得走近一看,原来是一个女子在织布。
房门大开,那女子背对来客,坐在机杼前,浅青色的粗布衣衫,墨青色的长发,细细软软的披在衣上,像水流,像光束,分明是静止的场景,却流泻出一种微妙的动感。
光这么一个背影,姜沉鱼便肯定——毋庸置疑了,此人必是杜鹃。
在街谈巷议的那些传说里,杜鹃从来都不美貌。她不是一位美人。但这样一个出身贫寒而且还瞎了双目的女子,却能令卫玉衡那样的男人为了她而舍弃公主、舍弃前程,必定有其特殊的地方。
而这特殊,大概便是源自她如此安静却又灵动的存在吧。
明明双手和双脚都在做着机械行的织布动作,但看上去依旧好沉静;明明显得很沉静,但又让人感觉她身体的每处地方都在说话,都在表达。
如此矛盾,却又如此和谐,浑若天成般集中在一个人身上。
姜沉鱼忍不住想,从小到大,见过的女子众多,有美貌如曦禾者,有贤慧如薛茗者,有高雅如姬忽者,有妩媚如姐姐者,更有妖娆如颐殊者……然而,像杜鹃这样的,却还真是头回遇见。
正想着,机杼声停了下来,那女子悠悠站起,回身,弯腰行礼:“民女杜鹃,拜见侯爷。”
江晚衣忙道:“夫人快请起。”
灯光映上杜鹃的脸庞——十分消瘦的一张脸,眉淡唇薄,双目呆滞,毫无神采。比起背影的灵动,这张脸,显得好生平庸,毫无灵性。难怪当初宣琉悲伤欲绝,因为她以相府千金之贵、闭月羞花之容,最终不止输给了一个瞎子,而且还是个不好看的瞎子。
杜鹃道:“梅姨,看座。给那位姑娘也搬一把。
姜沉鱼忍不住问:“夫人怎知还有一个我?”她的脚步声已经放的够轻,为什么杜鹃竟会知道还有第三人在场?而且,还一语道破是位“姑娘”?
杜鹃扬唇笑了笑,“我每日都要从门前的那条木廊上走上十余回,四年来,已将每一块木板的声音都牢记于心。来了多少人,是个怎么样的人,是高是矮,是胖是瘦,都能辨出七八分。如果我猜的没错,姑娘是个体态窈窕、举止端庄的美人。因为,你的脚步很轻、很稳、很正,行走时,裙摆没有太多的摩擦音,显见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