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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都斑驳不清的标语,在清谈月光下,竟然被他辨认了出来,那是白底蓝字写在庙殿后墙上的一条标语,“翻身不忘共产党,幸福不忘毛主席”。公孙龟年恍然记得,下河阴来之前,他查阅过的那本新编《河阴县志》,河阴好像是四十年代中叶就进行了土地改革运动的,那就是说,这条标语写下已经有四十多个年头了。
白天,他们听吴家堡的乡亲们说起过蓝如海。此刻,公孙龟年想,假如蓝如海同志如果能回家乡看看,面对家乡如此贫穷面貌,不知会作何想?
公孙龟年哪里知道,就在几个月前,蓝如海同志就回过一趟河阴。只是没有回到故乡吴家堡来。那是一次令蓝如海同志痛心疾首的故乡行。
第十五天头上,公孙龟年他们又回到河阴县城。
他们是径直去到县委大楼,直接找到县委书记兼县长冯其山,向冯其山就这次实地调查进行通报的。见公孙龟年他们进的门来,冯其山的脸就阴沉了,但还算不为失礼,让座并让人斟茶。可等公孙龟年说明来意,简要把调查结果讲完,冯其山就完全变脸了,含怒地低吼起来。
“驮夫同志,我讲三点。”
冯其山坐在他那间干净宽敞,但却要比县委办公室主任徐春富办公室的豪华,显得简陋了许多的办公室,那张几乎是能用寒酸二字来形容的写字台后面的皮转椅上,拍着写字台桌面说:
“第一,我对你们以这种特务手段、欺瞒手段搞调查的方式,深表深恶痛绝。这不是光明正大的作派,不是共产党人的作派。第二,我要说,你们的调查结论是极不负责任的,是以偏盖全的,是歪曲事实的,是对河阴县十二万人民在党的领导下,教育事业发展取得的巨大成就的否定与诬蔑。在此,我正式提请你们注意,你们自己的立场问题。第三,”
说到“第三”,不知是前面说话时,语速太快,咬牙切齿用得气力太大,还是下面要说的话还须斟酌,冯其山停顿了片刻,语速也放得缓了一点儿,声音也放得低了一点儿,但依然是声色俱历的:
“……第三,我想,请你们带我的话,原原本本带我的话,转告你们总编辑,也许我还应该叫伯伯的唐老头:一、请不要把上一辈人的个人恩怨迁怒到下一辈人来;二、请他记住,我们搞改革开放了,搞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了,但是,党绝对没有说过,我们的社会就不存在阶级斗争了,就不搞阶级斗争了,就能听之任之,让有些心怀叵测的人来向党反攻倒算了!”
这时,关凯插问:“请问冯书记,此话怎讲?”
从进到这个办公室,坐到沙发上,听冯其山说话,关凯就以一种懒散样子不以为然的样子,双手插在裤子的两个口袋里,斜靠在沙发上。
冯其山见关凯问,做一个不耐烦手势,加重语气地对关凯说,“你们就照我的话告诉他,原原本本告诉他,我相信他自己会明白的。”接着冯其山又说,“另外,我还想向各位开诚布公、明白无误地亮明我的一个个人看法,或者叫观点。每年国家都要向河阴县拨岀巨额救济款,过去都是用于农民购买救济粮。结果是啥?年年救济年年穷,并且是越来越穷,日子没有富起来,人倒越救济越懒了,光想得是等、靠、要。作为县委书记和县长,当这个家的难处,你们知道吗?我来这里工作后,做出了一个开始时令我自己都非常心痛的决定,与其要国家救济吃饱了受穷养懒,倒不如把这些救济款多搞些基础建设,让大家先饿点肚子,饿出一个勤字来……”
此观点倒是真新鲜!没等冯其山说完,叶秀子就吃惊地想张口插话,关凯却冷笑着赶紧用胳膊肘碰了一下她,摇头示意她别吱声。
没想公孙龟年倒接住冯其山的话,不客气地问:“那么,基础建设指的是什么?就是盖县机关大院吗?就是买高级轿车吗?就是牺牲教育建设吗?就是不给教师发工资吗?就是让学龄儿童大批失学,和把孩子们受教育的权利,甚至生命就当儿戏吗?”
冯其山勃然大怒,紧握拳头一擂写字台,站起来。
“驮夫先生,你在审问我吗?基础建设搞了些啥,我有必要向你汇报吗?告诉你驮组长同志,也请你告诉你们的那位唐老头,冯其山没有把公家的哪怕一分一厘钱装进个人腰包。盖机关大楼怎么啦,一个县委书记、县长连他自己带领的公务员队伍都像一群叫化子,他的工作怎么做?这些人民公仆们还能全心全意去为人民服务吗?想搞倒冯其山?先生们,女士们,不管你们受谁的指令,是谁的主意,我看,不那么容易吧!”
这时,叶秀子终于也忍不住对怒火冲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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