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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嘴角含笑自吃自的茶,偶有两人议论到自己时,她就抬首笑笑,努力做出一副被冷落亦宠辱不惊的样子。
其实从一进门她就觉察出徐母对她态度的冷淡了。
她虽也未说甚不中听的言语,但全程未见她与自己多说一句话,仿似老僧入定般的。只徐父笑眯眯地问了她些家中父母兄弟情况,并说了几句“往后常来耍”的客套话;徐母却只是端着身子不说话,直待徐父客套完了,她才不冷不热地附和了两句。
怎说呢,这态度就是不冷不热,却是比胡老夫人还表现得明显的不冷不热,似是生怕别人看不出她态度似的……也不知她是自来就性子清高,还是不喜江春。
江春不知缘由,但也不欲探究,本就不是一个阶层的,她亦不想硬攀上去。凭心而论,徐母对她态度如何,并不能影响到她,她早已过了“知道旁人不喜自己就沮丧”的年纪。
她之于江春,只不过是同窗的母亲罢了,客气些称呼声“伯母”而已。
胡沁雪却是在这位亲姑母面前亦不敢放肆的,只端紧了身子与她说笑,察觉姑母对江春的不喜后,她愈发不敢多说话了。
两人好不容易出了徐母的院子,皆大大松了一口气。
胡沁雪吐着舌头道:“春妹妹你莫多心,我姑母就是这般性子的人,并非她不喜你。”
话落,似乎觉得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又忙补救道:“其实我姑母就是这般冷心冷性之人,我长这般大还未见她好生笑过哩,姑父与她成婚十几年了,亦是动辄就被她下脸色的……你莫多心啦。”
江春自是笑着点点头,转开话题问起徐纯怎不见了。
胡沁雪却红着脸道他回院子去拿件东西,待会儿再去徐绍处寻他们。
不消好久,二人就到了徐绍的院子,有个机灵小厮见着了将他们引进屋。
屋内的徐绍斜卧于贵妃榻上,手中拿了本书,面前桌子上亦整齐地摆着几本别的书,看来他在家亦是同学里一般的。
见了她们,徐绍先笑起来,将书给收了,一派轻松地道:“两位妹妹来了,愚兄就暂且不与你们客套了。”说着指指自己的腿。
二人自然明白。
胡沁雪笑嘻嘻就过去翻他桌上的书,东瞧西瞧起来,江春却仍劝着道:“绍哥哥莫客气,好生卧着就是。”
说过又问道:“那日还得多谢绍哥哥了,若是……只不知你这伤,大夫是如何说的?”
徐绍笑得眉眼弯弯,慢慢解释起来:“小友莫这般折煞愚兄了……县里大夫说这只是伤了大骨。我阿嬷放心不下,又请了威楚府的骨伤科大夫来瞧过,皆道无事的,第二日肿起是因着里头有瘀血不化,吃了后头那位大夫开的续骨疗伤丸倒是好多了,只现还敷着些养骨的膏药,不便移动……”
江春点点头,既府医都来瞧过了,那就是无事的了,刚开始听胡沁雪说用石膏和夹板固定了,她第一反应还以为是股骨骨折了。现看来还好只是股骨挫伤,并非骨折,倒是好生养段时日也就无碍了。
怕江春愧疚,徐绍又转移话题,问起学里各科夫子授课情况,江春皆详细地与他说了。
似是想起什么来,她又从随身带的书兜里拿出两个册子来,一份是这半月来各科夫子的授课记录,尤其九章科的,她将自己的课堂笔记详细地誊抄了一份与他。另一份却是她自己影印的几篇“优秀作文”节选。
胡沁雪转过身来瞧了一眼,见是她早就予了自己的,也就未说甚。
那徐绍一一翻开,仔细瞧过,却是有些感动的。尤其九章科笔记,比他自个记得还详细哩,况她又在其中加了些注解说明的,自己这学不懂九章的看两眼就都能明白过来……望着小友这一个个整齐的蝇头小楷,哪还觉得“千人一字”了,只满心满眼地觉着小友体贴周到,每一个字都是各有千秋的……嗯,今晚他定要好生瞧瞧。
当然,他一面是感动,一面却又愧疚难当。
这愧疚还得从初十那日说起。半夜里他被送回了徐府,徐母平日好生清高的一人,却是抱着他哭成了泪人,他亦是愧疚的,暗怪自己令母亲忧心了,情绪自也就有些郁郁寡欢的。
那徐母见了他这般情形,还道是伤到何处了,只她自己也只是略知岐黄而已,对这骨伤科却是无甚了解的,只得等着府医来瞧过。
那府医按了按他骨头,又推了推,才道伤是无大碍的。事后又随口道了句“只这伤处却有些古怪,似是先在土石上伤了一回,又被旁人伤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