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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虽然没见过,但一次仲甫酒后私下言谈时曾吹过牛。说他去逛过八大胡同,还说北京的妓女比上海有味多”
“夷初、尹默说得极是。记得去年此公还参加了进德会,该会不是有‘不嫖之戒’——‘
汤尔和得意地眯起眼睛,一会儿瞅瞅沈尹默,一会儿又瞅瞅马叙伦。
沈尹默连忙附和道:“有!有!进德会基本三戒是:不嫖、不赌、不娶妻,不嫖首当其冲呢!”
见蔡元培沉默不语,汤尔和又紧逼了一句:
“‘私德不修,祸及社会’,孑民兄,这话可是你说的呀!陈独秀私德太坏,这是我和尹默、夷初当初没有想到的。要不然,我们也不会极力向你推荐。唉2事到如今,说起来我们也有责任呢。”
汤尔和的话真正戳到了他的痛处,他微微蹙紧了眉,脸色已开始发青。好半晌,才说:
“现在张厚载正造谣说陈独秀已被辞职,我如果辞掉他,不正证明了张的谣言是原本不错的”
沈尹默见他口气有所松动,连忙接住话茬子说:
“校长过虑了,张是说他去职后到了天津,实际情况是北大调整制度,不设学长,仲甫他是体面下台,不同于辞职。何况正在出国的理科学长夏元琛和代理学长秦汾也同时免去,更是给了他一个体面的台阶。再说他不当学长,还可聘为教授,这也不同于张的流言呀!”
三个人的轮番进攻将他的心彻底搅乱了,他敦厚朴实的脸上满是凄苦、抑郁的表情。攻击陈独秀私德,确实是最令他头痛的事。林琴南等人的攻击并不可怕,这是学理之争。陈、胡、钱、刘四支大笔足可抵御各方进攻,自己也可披甲上阵,况且还有李大钊、豫才和傅斯年又在一旁助威。可是私德?嗳!讨厌的私德呵!
那天三人告辞出门时,已是深夜弯弯的下弦月不时地穿出云层,给静寂无声的北京医专校园抹上了一层神秘的凉意。可是就在第二天,校园内外就传开了陈独秀将被解职的话。胡适甚至听说了汤宅密谈之事,跑来为陈独秀大鸣不平。他不好意思将账记在蔡元培身上,只能怨汤尔和听信谣传,怪沈尹默和马叙伦在背后捣鬼。
现在想想自己确实有点浑,不!简直浑透大约是前天吧,沈尹默听说仲甫快要回京,马上跑来催他快开会造成既成事实。还说全北京都传遍了,长痛不如短痛算自己就这样糊里糊涂地将此事提前了,连招呼都忘了跟仲甫打一声。唉!仲甫回校后会怎样伤心
他又想起当年三顾小旅社请仲甫出山的情景。想起了仲甫为辅佐自己,为北大的今天付出的心血和遭受的压力。真是肝胆欲碎,愧疚地独自流起泪来。
他决定亲自上门去向仲甫解释赂罪,挽留他先接受聘约,给假一年,在下学年开一门宋史新课。只要一有机会,只要对方愿意,他还可以设计一些新的职务,譬如聘请他出任总务长之类的等等。
三天以后,南行而归的陈独秀碰巧在回寓所途中遇到了汤尔和与沈尹默。陈独秀怒目而视,脸色极其可怖。两人见不是滋味,只得匆匆低头而过。而胡适反应最为敏感,他不无担忧地对傅斯年说:
“仲甫的性格是一受压就要反抗,我担心他从此因怨恨将更加激烈,大谈而特谈政治”
他匆匆跑去安慰和挽留这位当初请他来北大的兄长。陈独秀虽然也把账记在汤尔和等人身上,但对蔡元培听信流言也感到窝囊。他面容沮丧地说:
“走是迟早的事,当初老蔡请我来,我说过先干三个月试试,想不到这一干就快三年只是现在废去职务,让林琴南一班人看了笑话。所以这次不是我丢面子,而是整个新文化运动丢尽了面子。”
说着说着,这位刚强的汉子心头一酸,委屈地侧过脑袋,落下几滴热泪。
果然,没过几天,当胡适翻开《每周评论》第十八号时,忍不住惊叹了一声:
“仲甫越来越左倾了!”
陈独秀在《二十世纪俄罗斯的革命》一文中,激昂地写道——
二十世纪俄罗斯的社会革命,当时的人都对着他们极口痛骂;但是后
来的历史家,都要把他们当作人类社会变动和进行的大关键。
胡适记得不久前陈独秀自己就骂过,好像是在第四号的《每周评论》上。好像陈独秀说过“十月革命,是平民压制中等社会,残杀贵族及反对者”云云。
看来他要寻找新的思想武器进行战斗胡适倒吸了一口凉气,可他马上就要去上海杜威夫妇应他和哥伦比亚大学同学蒋梦麟等的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