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部分(第1/4 页)
了毛巾*。立春一过,房里大蚊子多了,夜夜绕在头上飞。没蚊帐,每个晚上都被蚊子叮得一身红肿。有蚊帐也会被咬。于是房里不熄灯,打蚊子声彼此起伏。宿舍过去是饭堂,冲凉房,厕所。排队打饭,接水冲凉洗衣,也要排队。我感受拘束,不自在。
我是被村里的英美介绍进厂的。她脸白,人漂亮,仅读了三年书。我有文化,进去却是做杂工。年刚二十,书生气,做事随意,脸上很不情愿。与我一起做事的三个男孩,幸好是湖南老乡,体力活上宁愿自己吃亏。上班下班,他们总喜欢与我开玩笑。友谊就是这样产生了,虽不是我生命中认可的友谊。
我是杂工,所以东调西调。我失去了自尊,曾几次想辞工,不知去何处?埋头干活,效率比同行差半,如此,主管也未对我过意不去。后调入英美所在的车间,与三个老乡又挤在一块。他们拉线,满手是硬胶水;在冬天,皮肤很老了如树皮。我搬东西,修粘了胶水的棍子,轻松又自闲在里面打杂。珠花车间仅我们四个男孩,主管是个广东人,胖胖的高个子。我那时人白白的,刚出学校说话斯文,厂里生活比学校好,人嫩胖起来。瘦小得有点帅,大家挺喜欢我。
兰与我碰撞了一场情感,火花炫耀。大家说说笑笑。某一天,我俩抵不住春心涌动,于是相约在小店喝豆奶,后去潭村公园散步。故事由此开始,在厂里波澜起伏。我当时根本未想及爱情,兰嫩白的圆脸,一笑起来,那嘴角的两个酒窝露了。说话孩子气,便默许了。我们在车间里说笑,用手较力气,尽是美的纯情。朗朗明月下,两人约在厂楼顶上闲聊;她问我的理想,前途似乎灿烂无比。后来半月,我被老板调上了写字楼,兰仍在珠花车间。旧友同事笑话我们,我根本未顾及这一场爱情了。她未否认,我也没默许,就那样牵拉着,像要败了快落的花朵。后来,兰在九月就不辞而别。
初恋便这样逝了。
回味中怅惘,我生命中最美的思念。两个人都很纯,我从未热烈去拥抱她,更没有去吻她。因为,我在这情爱中根本没有怀抱一点欲望。在公司里做物控,算算写写,这不是我所要的生活。我放任自己,不顾及他人对我的评击。老板和她女儿想栽培我,因我刚出学校,就是一张白纸。
我自尊心极强,心性如同小孩。这,或许与我读高中那段贫困生活有关。如今人小,又刚出社会,当然不善交际了。公司里有三个外来工,他们也是高中文化。这些人嫉妒我,我每次去仓库查库存,拿样品,总要受戏弄;他们不觉得,我背人总是流泪。内心太脆弱了,我为自己这样的被人羞辱。每月我总要给父母写一封信;信里说工厂很好,心里不知流了多少眼泪。
后来弟弟,也像我这样出来打工;十五岁,便跑去岳阳搞建筑。自己所怀抱的残酷现实,又是这样的待人不平。这时,我忽然特别地想家了。中秋前二天,我请了十天假,买好月饼,想风光地回家一趟去看父母,也想打听明年的高考情况。急着回家,结果人在省汽车站连钱带包被骗了。
三个月积蓄八百块,忽儿不见了。在这异乡,我又一次感到自己弱小,孤立无助。家里缺钱,每两个月工资发下来,我便会一起邮回家,身上剩点零用钱。夜里加班,五角钱的方便面都舍不得吃。除了八百块,还有大半年积的一本邮票,读过的一叠书,和我摘录的文章,还有些穿过不再穿,在家里却是很好的几件衣服。一切离我远去。我流着泪回到工厂,心沉浸在伤痛中。
他人在欢度中秋,沐浴着皎洁月光,感受桂花带来的一丝清香。而我在幽暗世界,月光照不到的小树下,独自流泪。心很脆弱,情感更是甚过。后来,我渐渐地厌倦物控工作,想逃离那个工厂,总认为心怀的那片蓝天,总认为那个自由的世界,它们属于我所有,而生活中淡淡忧伤,忧伤里那点理想,它们又在驱赶着我,我的自尊和迷惘灵魂,使我再一次滑入了流浪的沼泽。
辞职离开石井,我从广州回了故乡。
十一,命运的漂泊(2)
(—)
旧历的九四年过了。
我在故乡老屋前手捧一杯雪,在新年第一丝曙色中,面对着村后的大青山,双手合掌祷告,自己祝福新年。低矮的土墙瓦屋里,父亲正在敬神祭祖宗,烟雾缭绕。我知道又一个年开始了。元宵节后,第二天,我便踏上离乡之旅;父亲蹒跚着身子送我,跟我走到距村庄有三里远的小镇上,在那残泥败雪的路口见我上车,然后向我挥手。泪水迷住了眼睛。路上,我没法入睡,心晕晕沉沉;无数座青山掠过,一大片高楼消失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