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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片大地,
绝望与痛苦在人间无情地蔓延,
公正的天平开始倾向邪恶,
无辜的人们只能俯首认命。
然而只要充满希望的眼睛还在黑暗中睁着──人们就可以用它来找到光明。
───────────────悲茄怒角卷序言────────────────
却说严嵩扳倒前首辅夏言入阁,独揽明朝国政大权的第二个春天,也就是后来舍得一身剐上书大骂嘉靖昏君的海青天海瑞先生乡试中举这一年。
徽州府绩溪县乐义乡有位姓徐名昌的富翁。徐家世代经商,家资丰厚,在当地也算是有名的大户。徐家祖先也是经营当铺起家的,不过到了徐昌父亲徐宗儒这一代,逐渐抛下这行守门犬的营生,专门与那班西洋胡贾贸易往来。收拾徽州的徽墨、宣纸、茶叶、徽扇、徽药……布匹之类等等地产特产和工艺品,运到福建泉州港口,跟这些碧眼胡贾易换紫檀木材、名贵香料、海产奇珍之类西洋货物,到河南、河北、京师一带转手出售,利润都在三五倍以上,赚起泼天的家私。
徐宗儒发财之后,大把大把地撒泼金钱,或赈灾助揖,或修桥铺路,或扶危济困,或施舍僧道。流水般赚进来,又流水般花出去,把那金银珠宝视如粪土,分谴得分外痛快慷慨。
徐家得意商道,只恨累世不识之乎,少不得被那些读书人看不起,受那官府作耍戏弄。徐宗儒感慨系之,倒也不想子孙受此活罪。故家业传到徐昌这一代时,徐宗儒便极力鼓舞他儿子读书上进,可笑这徐昌做生意能无师自通,继承父辈们役使、驭驾金钱的能力,让那些浸淫商道多年的老徽商也对他高人一筹的商才甘拜下风,感谓后生可畏。但擅做生意的徐昌愣地拿那八股文章没有办法,连那秀才都没法捞摸。他老子自觉无颜面对父老乡亲,只好请出孔方兄大驾亲征,那绩溪县的学官招架不住,勾通线索用了些神通手段,让徐昌唾手游庠。
徐昌进学之后,又不甘心止步乡里,得陇望蜀,又想往州府大场里弄些手脚。每到逢考之年,不免到处钻头觅缝,到处摸索,也曾被人扎伙囤骗过一两次。三年大考,一律携带着孔方兄去找门路,科科如是。
徐昌在科举路上,蹉跎到三十四五岁,花了不少冤枉钱,还是原地踏地。无奈只得打点纳监,买个监生充当门面。这监生虽然要破费一些钱财,但徐家是大富之家,花点小钱买这个监生原是承担得起的,若九牛拔一毛,不足一哂。可那年节纳监却是一件蠢事,徐家千不该万不该纳这个监生。只因这个监生,给徐家带来无穷烦恼,折损不少金钱。这纳监的事例,由来已久,也不是当朝首创的玩意儿。朝廷开设这纳监的事体,无非是满足那些好做官而文笔又不太在行的富家子弟提供一条走上仕途的小门路,这监生的名堂其实是引诱那些宦情极浓的富家子弟胡乱扔钱的勾当。朝廷纵用那些财主踊跃纳监,许下一大堆动听的诺言,保证投资监生的人可以做官,但那十个监生之中却有九个人仰颈巴望半生盼不到一官半职的。
到了国朝嘉靖年间,援例纳监差不多是官府弄钱的下三滥手段,若想依靠这条门路进身官场,简直比登天还难。适逢此时国库空虚,朝廷招人援例,每年确定指标,少则要几千,多则要几万个监生,由下面的州县发布告示,专门引诱那些富家子弟上钩。那些上当的人怨声载道,那监生之名渐渐臭满大街,大家躲避瘟神一般视那纳监为奇耻大辱。官府完成不了朝廷额定的人数,凑不完那上贡的银钱,只好动用那抓壮丁捉强盗的手段,到处抓人援例,搞得民众苦不堪言,对朝廷这个恩例恨之入骨。
这监生不但遮挡不了风雨,而且极可能会招灾引祸,你说谁肯做这监生?到头来那纳监的人愈来愈少,户部行文布政司催交这纳监的银子急如星火,只得叫那各乡的保甲村长举报那富家俊秀,后来也不拘甚么人,识字或不识字,只论有钱的使拿来举报凑数。
谁招惹上这监生的名号,真是昏天黑地,立马倾家荡产,把你折腾得连那讨饭的乞丐也不如。做这监生不仅不可免除那杂役差徭,还得加倍进贡钱粮。哪官府中人见了这监生,真如虎狼逮着羔羊,不要说尊重礼遇,还要百般折辱教训。一旦被朝廷点名做了监生,倒象犯案被逮着的强盗,官府如追赃物一般没完没了跟你要钱要物,凡是地方有甚公干或上司过境,都向那监生借帏屏,借桌椅,借古董,借铺盖,且是有借无还,不会给你留分毫颜脸。若惹上官司是非,除了多赔银子,还要比平民百姓多捱板子。这些都是小事情,若是遇上甚么灾年凶月,边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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