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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院比别的村大了不少,盖因过年时要搭戏台子。
这会子,戏台周遭密密麻麻地围了不少人,再往外靠着墙根的地方立了不少卖货、卖小吃的货郎,货郎边上则聚了不少刚得了压岁钱的孩子。玉秀得了林民同意,兴致高昂地随着几个刚来的婶子朝戏台子挤进去。那正在看戏的乡邻见玉秀挺着个大肚子,忙挪了挪身子给让了个地方。
林民停车回来,见自家媳妇正望着戏台上的花旦,乐呵呵地跟边上的婆娘说着话,挺高兴的样子,干脆也不往里挤了,蹲在村委的墙根下,散了几根烟,跟几个熟识地伙计唠起了嗑。
过年,大抵都是这样的。年前的忙碌准备充满了期盼与兴奋,真正过年了,日子反而平淡悠闲了起来。
鲁东的风俗,吃完年夜饺子后便不能动针线、不能洗衣物、不能剪头发、不能扫地,连平日里常做的剥花生种子、织毛衣这样的轻巧活儿也被置在了一边。
小两口年轻,赶时髦爱热闹,家里又有电视机,那卫星天线一插,画面清晰得比露天电影还清楚。是以,每每到了晚上,林民家里便会招来不少嫂子姨婶,那时正在演《射雕英雄传》,翁美玲的古灵精怪和黄日华的憨厚老实成了年轻女人们口里常说的话题。当然,也不全是看电视,毕竟那时电视晚上停台时间早,电费也不便宜,大家也不好意思整晚上在人家家里看电视,往往都是看两集电视便挤在炕上嗑瓜子唠嗑。有时候起了兴致,小伙小媳妇们还能一晚上好几家来回窜着打扑克搓麻将。
年过得很快,吃完元宵,出了十五,这个年也算过完了。
看着山上的雪慢慢融化,河边的柳条缓缓抽着几分绿,林民便收拾出家把式开始上山剪条撑枝。林民种的这树苗去年便嫁接过,估计今年就能零星坐一些果儿,林民便想着这年里好好拾掇拾掇,争取明年能有个好收成。
玉秀在家没什么事儿做,又不愿天天到街上跟一群婆娘媳妇嚼舌,便决定去妇女主任家领匹织活儿回来做。那时农村都不大富裕,妇女们想来点儿私房钱不容易,也有打着卖头发、养鸡生蛋的主意的,可那毕竟耗时间,头发几年卖不得一次,养鸡又多少耗麸子谷子。可织活儿不一样,村子里放的活儿有两种:一是碾花生皮,跟义务工是一块的,由队里统一做,这活儿做着轻巧,但来钱却不多,碾十斤花生米才五毛钱;二便是玉秀去领的这种织地毯的活计。地毯有大有小,越大越贵,但极少有人会去领,先不说家里没那么大的织机撑架子,再说大毯子耗时长,多数妇女家里都是有农活儿的,也没那个时间这么耗。
可玉秀不同,她怀着孩子,林民又舍不得她做农活儿,连做饭洗衣服这样的家务活儿都要不得她动手。玉秀有的是时间,便想着去领张十五米长的地毯,回家慢慢织。这样的大毯子一张织下来少说也得四五个月,织完最少领三百块钱,要是织得好,针脚密实匀称,说不定价格还更高。
妇女主任夫家姓胡,自己也是本村的,娘家姓解,村里人都叫她胡婶子,当然她更喜欢人家叫她解主任。解主任家住在丁槐村南片儿,门口就是村里最宽的马路,也是五日一集的大集所在地。是以,解主任家放活儿,不光是丁槐村的婆娘媳妇们做,连常来赶集的别村的媳妇姑娘们也有过来领活儿的。
玉秀敲了敲门,便听到院里狼狗汪汪叫声,接着又听到屋里有人骂,声音响亮如同端了个广播喇叭一般。玉秀还没走进正屋,解主任便拖拉个鞋子出来了:“啊呀,是小李子他媳妇啊!快进来快进来,外面忒冷。”
玉秀笑着喊了声解主任,又从兜里掏出一包黄袋子装的华丰方便面给正在炕上打滚不肯穿衣服的胡家儿子。解主任将玉秀拉进屋子,推到炕上坐,然后转身一巴掌糊到儿子屁股上骂道:“熊崽子,麻溜起来!再不起老娘还抽你!”
那小子嗷嗷地叫了起来,声音很洪亮,可惜没有泪珠子。嚎叫的时候,还不忘一手紧抓着方便面,一手拿枕头衣服扔自己的亲娘。
玉秀被那巴掌声儿震得只觉自家屁股也跟着隐隐有些作痛,再见那小子只是干嚎解主任却只是一味叫骂,顿时坐的有些忐忑。她以前在村里也不是没见过皮实孩子,可终究是人家家里的,人家爹妈教育孩子也都是关起门来在自己屋里,像现在这么尴尬地摆在跟前,她还真不知要说什么是好。
解主任是个眼尖的,一眼便瞅出玉秀的不自在,便笑着唤自家对象将儿子抱到别屋去,压低声音笑道:“妹子是不是觉得俺打得怪狠的?嘿嘿,等你家娃儿出来了,养几年你就晓得了,这儿女啊,简直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