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讳外人频频上门打水。因为溅下的残水总是搞得井台覆着又厚又滑的冰,老人小孩不能靠近。出门一路上溅的冰水也影响着一家人的日常生活。
而冬天的阿克哈拉,水位线很底,无论多深的井,每天打不了几桶水就见底了。所以水算是很珍贵了。而我家地势偏低,水量大,每天被人多打几桶是不影响生活的。再说也实在可怜这一家人。
第13节:到哈萨克斯坦去(2)
因此,这家人很感激我们。作为邻居,大家很亲近的。
到了第四年,大约去哈国的希望全部破灭(随之失去的怕是还有遥遥搁浅在哈国的那些体面的家什物件和从前富裕的生活)。他们只好决定在阿克哈拉从头开始,重新盖一座房子。
他们买下了公路对面荒野中的一小块土地(全村只有那里宅基地价最便宜,一平方米只要两块钱)。在很多个炎热的夏日里,阔阔来和十四岁的大儿子不停地到公路北面很远的渠沟边拉水回家打土坯,九岁的小儿子前前后后地搬运、打杂。很久才打够了够盖一套小房子的土坯。然后他们又借来拖拉机去戈壁滩深处拉石料,像模像样地砌起了不错的地基。
让人吃惊的是,接下来盖房子——他们居然也全靠自己!一个工匠也不雇。我妈说:“可能别人盖房子时,他天天跑去观摩,就学会了呗。”
女儿和泥巴,母亲一块一块地递土坯,大弟弟在上面牵根绳子往上拉土坯,高处的父亲一块一块地砌墙,爷爷和小弟弟运砂石,架椽子。一个夏天过去了,一座泥土房子慢吞吞地从大地上生长起来了。除了门、窗、檩条,居然一分钱也没花。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白手起家”呢!
要知道我们几年前雇工匠盖房子时,可是花了一万多块钱的。全部用料还是自己备下的。
自己盖的房子固然亲切,可是敢住进去吗?毕竟不是专业的。
接下来,他们开始在家门口打井。这一次仍然自己动手挖,于是又省去了两千块钱的机械打井费。
打井必须得在冬天里,那时水位线底。于是这一家人在最寒冷的日子里忙了一个多月。女儿和父亲在井底掏土,两个男孩在地面上拉土。因为那块地地势高,足足挖了十几米才渗出一点点水来。
这还不是最痛苦的。最痛苦的是,辛辛苦苦打出了水,一尝,却根本不能饮用,异常咸苦,碱太重了——用这种水洗衣服都不行,晾干后,布料上会泛一层厚厚的白碱,黑衣服也会变成白衣服。
于是他们只好继续在我家打水。而那时我们已经不是邻居了,打一次水得穿过公路,走很远很远。
接下来他们四处借钱买了一辆破旧的二手小车,本来打算靠这辆车在荒野里拉拉客,跑跑运输赚点钱。但买回来的第一天起就东修西修,不到一个月就彻底报废了。至今停弃在他家门口,车后备箱的盖子用铁丝五花大绑固定着,四个轮胎一瘪到底。
总之生活似乎越来越绝望。可是生活还是得继续,孩子们在成长,女孩子也到了出嫁的年纪。家庭变故惨重,但根还在呢,再一点点从大地生长出来吧。一切都会缓过来的。他们又凑钱买了几头山羊,未来的生活便靠这些山羊的慢慢繁衍与壮大。
女儿终日操持家务。夏天,母亲和父亲在附近几个农业村庄里四处打工、干农活。冬天去县城里的选矿厂打零工。两个男孩子也在课余时间帮人打土坯、敲葵花,想着法子赚钱。
贫穷不是不体面的事,况且他们是坚强的,失去一切之后,至少还没有失去劳动的能力和权利。阔阔来一家仍然有完整的家庭以及完整的生活。因此他们也受到大家的尊重与帮助。他家的女儿依旧漂亮自信,听说已经和一个牧业家庭的男孩订婚了。
哈萨克斯坦的梦破灭了,但追求“更好一些的生活”的想法仍没有改变。去哈萨克斯坦有什么不对呢?去不成就算了。因去哈萨克斯坦而深受重创的事也算了吧。好在大家都不是那么执著。
第14节:我饲养的老鼠
我饲养的老鼠
厨房里有一只老鼠,于是我每天都要从自己的伙食里匀一勺子饭菜喂它。要是哪一天忘了喂,它就会趁月黑风高之时咬烂我的米袋子,在我的红薯和胡萝卜上留下一排排整齐的牙印,啃断我挂在墙上的香肠,还要在我的碗架上留下能坏很多锅汤的小东西。
没办法,只好忍气吞声地把食物定时放在固定的地方,恭候它享用。好在,只要喂饱了它,它就绝对不会给我惹事的。
而且,每天早上起来,看到昨晚留下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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