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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鹤卷昭人使去眼色,他颌首,趁君心叵测的羲和皇帝尚未反悔,奋力划离这座已成炼狱的无人小岛。淡望一对神色痛郁的兄妹,我强颜欢笑,轻挥尚能活动的右手,直待那叶轻舟隐没无垠夜色,背后响起未央不甚甘愿的冷唤,适才放下,敛容回眸,冷淡问他:“本宫的夫君现在何处?”
许是抓着我的软肋,佞人扬起慵懒的笑:“两日前,微臣得贝大人飞鸽传书,幸不辱命,已将他们逼进一处深山,现紫麾军封了各个山口,只要放火烧山,就是苍世子身怀绝世武艺,亦是插翅难飞。”
任苍秋武功高强,怎般善于用兵,亦不可能自始至终,以少胜多。即使早有准备,可已渐麻木的心仍是一阵刺痛。阖了阖眸,泪已干涸,我只得轻扬起唇,淡淡一笑。未央见状诧异,敛去不可一世的张狂,眼神渐冷。我视若无睹,惟是凝望阴冷眼瞳之中的倒影,笑渐绝艳。
花开荼蘼,逼进绝境的美,原是这般惊心动魄。
轻呵了声,我摇了摇头:“很久以前,本宫就想送未大人一句话。”沉静凝住这个将我打入万劫不复的男人,云淡风轻。然是一字一字,无比清晰,“你不过皇兄的一条狗,只让人觉得可怜。”
这般趾高气扬的男人,容不得旁人诋毁。笑迎他恼羞成怒的瞠视,我揉了揉酸沉的腰,抚上胎动频频的小腹。已然断了所有的路,如连苍家的血脉都保不住,实在对不起生死未卜的丈夫。望向缓步而来的恶魔,纵是渺茫,我跪下身去,低声下气:“这孩子是我的命。只求皇兄网开一面,让我生下他,饶这孩子不死。”
我深躬下身,分秒却如光年漫长,沙石揉进右手掌心的剑伤,却是浑然未觉痛楚,惟是祷祝老天莫要夺了我对这现世的最后一丝希冀。足有半刻,我方听得沉声响起,清凌寒冽,意味深长:“朕答应你,不会杀了这个孽种。等你生产之后,朕再接你回宫。”
我暗喜抬首,却只望见孤傲背影如尾黑扬羽,翩跹渐远。只要这孩子性命得保,即使从此天涯两隔,亦已无谓。故而将我软禁在宜州的州府驿馆待产,我未有一蹶不振,好生养身,规律作息,直待八个半月的时候,肚子已然隆到匪夷所思的境地,每走几步便已力不从心,方才放弃晨昏在后花园散步的习惯。
“这么大的个头,定是个胖小子。”
驿馆中人皆不知我是何身份,只当是将我带来此地的京城大官的夫人,专事伺候我的老嬷嬷以过来人的眼光,慨然打量我的身形。我只淡一笑:“是男是女都无妨,健康便好。”
许是午睡时刻,洛儿亦感倦殆,舒展他的小胳膊小腿,伸起了懒腰。抬手轻碰,触得鼓起的肉疙瘩,再一碰,即刻杳去无踪。我不由失笑,拉高锦衾,闭眸小憩。只是这一如既往的早春午后,我还未足月的孩子不知为何,迫不及待地提前临世。似梦非梦,因是下腹一阵剧痛,我蓦得惊醒,抬手拂额,却是拭得满手冷汗,隐感异样,正要唤伏在旁打盹的嬷嬷,却感一阵剧烈的宫缩,痛得深弯下身,攥住床帏,连带悬在帐顶的薰炉一并扯了下来。
贰拾玖章 · 涅磐 '三'
“怎么了,夫人?!”
被惊动的老嬷嬷睁眼却见我半伏在床边,仿要昏死过去的模样,不由惊惶,立时扶我躺平,摸了摸我的肚子,确是临产在即,立刻出外唤人。许是我猝然早产,惟听门外一阵骚动,可已无暇他顾,身如撕裂,痛不可耐,我攥紧身下的褥子,恍若听见身边满是仓皇的女声,却是睁不开眼,勉力清醒意识,顺着稳婆示意呼吸。只是我的洛儿仿已知晓出世后便要骨肉分离,与其降生在这是非颠倒的世界,不如滞在妈妈的肚子里,一起去地下,等他亦然命在旦夕的父亲。间歇清醒,惟见日头西斜,月华轻洒。朝阳初展,夜幕低垂……两天一夜,我这个娘亲已然筋疲力竭,挤不出一丝痛吟,洛儿仍是迟迟不愿落地。恍惚间,我艰难牵起唇角。
咱们一家三口如能在地下相会,未尝不是一桩幸事,阖上了眼,任意识涣散。可身边的仆妇见我不支,却是惶恐异常,用力拍打我的脸,言语间,似是提到我若有个三长两短,未央便要她们陪葬。为了明哲保身,我的人中被一个手劲甚大的仆妇狠命掐了下,折腾半晌,岔的一口气终是缓了过来。
“未夫人,用力!”
听着仆妇这般唤我,出不了声,啼笑皆非。她们皆以为现下候在房外的阴沉男子便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