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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往往散见于各处重复次数最多的字句,我们称之为可靠。谎言重述一千遍便成了真理,有时也许并非狂人的呓语。
透过真真假假的记载重重叠叠的积累,我们可以大体探知武媚娘歌原是隋唐流行的民间小调,词曲如今已经不存。据《旧唐书*李纲传》记载,隋开皇末,太子杨勇岁首宴请宫臣时,有东宫官员边弹琵琶边唱《武媚娘》之曲,引起性格方正古板的太子洗马李纲不满,认为该官员“於宴座自比倡优,进淫声,秽视听”,要求太子治罪。由此看来,武媚娘歌应该是轻松俏皮的情歌小曲一类。及至太后临朝,民间附会,官方鼓励,遂演变成“女主武王”的传说。因来源不一,颇有自相矛盾之处,有指武媚娘歌的流行即是武后受命的表征,有的更改歌词称女主当昌,氾水出土的瑞石刻铭则称武媚娘为来自西天佛国的净光天女,“化佛从空来;摩顶为授记。光宅四天下;八表一时至。民庶尽安乐,方知文武炽。”云云,暗示武后即为将主宰中华令万民安泰的女身佛,这些说法从不同角度印证了武后君权神授的合理性,无怪乎引起武后特别重视,大力加以支持推广了。天授二年,有家属伏阙上书,为贞观时因结交妖道被御史弹劾谋逆处斩的左武卫将军李君羡鸣冤,称当时有太白经天,主有女主武王取代李唐,太宗预示疑心到小名“五娘”的李君羡身上,将他出为华州刺史,后又轻信小人之言将他处斩,其实不过做了武后的替罪羔羊而已。这一说法因为迎合了武后急于在社会上形成女主正位的心态,受到武后的认可,特地为李君羡追复官爵,以礼改葬。至此,袁天罡相面,李淳风占星,李君羡替死,武媚娘登基的故事初具雏形,在千年流转的岁月中不断地完善修饰,武后非凡的心机和手段、强烈的自信与执著被逐渐淡化,人的影子在众说纷纭的传说中慢慢褪色,取而代之的是传统的“天命”神话中那些高高在上而又面目模糊的王者形象,玄天眷命,既寿永昌。
总是这样的。传统历史演义中的王者不需要有任何才能和个性,只需要拿出天命和正统的牌子,自会圣天子百灵相护,英雄豪杰倾心归附。所以《三国演义》里把刘备演绎成一个只会哭的窝囊废也没有关系,皇叔的金字招牌却万不可丢。而这正是武后的软肋。她可以凭才能掌控天下,可以凭威权慑服天下,却无法让天下人真心信服一个女人会是顺天应命的正统所继。这一点,甚至她自己都没有信心。有道是缺什么补什么,就像金庸写武侠小说读者多多,本人却总是希望人们因为他学术上的成就而尊敬他一般,武后这一生对于名字和称号这类东西有着走火入魔般的偏执,大约也正是她自感“名不正,言不顺”所以越发执著了吧。基于此,也就不难理解武后何以会对民谣祥瑞这类能显示她天命所归的事物如此热衷,即使明知作伪也不在乎,因为这至少表示出别人对她统治的肯定和认同吧。于是,麦生三头谷长三穗是祥瑞,母鸡长出鸡冠学公鸡打鸣是祥瑞,某地突然钻出一个土堆也是祥瑞……敬献者和上表恭贺者总能得到她的大笔封赏,这些说法不免让人觉得可笑,有人更因此说她是迷信狂,然而一个由社会底层一步步爬到权力顶峰的人物风光背后的悲哀,又岂是旁人能够体会得到的呢?她要求的,也不过是个认同而已。
然而忠君的正统观念,正是维系中古社会的道德支柱,武后纵然才冠天下,权倾天下,也无法取得人们内心深处的认同,不过或慑于威权,或趋于利益,未能行诸于外而已。垂拱二年新丰县有山踊出,已被她调教得服服帖帖的群臣相与上表,恭贺这是天降祥瑞嘉勉太后的政绩,却有平民俞文俊上书,说无故踊出座土山,就像人身体不适才会长疣赘一样,哪里是什么祥瑞,明明就是灾变!如今太后女处阳位,主宰天下,故此上天特地示警,要太后修身养性,否则必遭天谴。一片歌功颂德声中突然冒出这样的不谐和音,太后不禁大怒,判他流放岭南,后为六道使所杀。俞文俊的生死在武后的执政生涯中不过是个小插曲,只是冯宝宝主演的香港版《武则天》中把他编排为武后的初恋情人,在此顺带提一下。此外,作为平民的俞文俊冒死上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当时的民意,说明反对女主执政的呼声仍很强烈,局势仍然不容乐观,起码在武后看来很严重。她除了建立告密制度和启用酷吏以威慑天下之外,只有静待有利时机的出现。
(本节未完待续)
俞文俊是个儒生,武后实在讨厌儒生,因为他们总是对女主天下心怀耿耿说三道四。原本武后对儒学没那么大意见,好歹也是社会主流思想,只要不对她的宏图伟业构成障碍。她也曾一度求助于儒学寻找她称帝的理由,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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