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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成燃起三炷香,供在孟子玉照片框之上,捧着框,出了院。无意中由太白崖居高临下一望,他一愣。这座山城各条大路小巷,活像《聊斋》中描写的鬼节之夜,星星点点,无数灵火,随风随雾,飘飘忽忽,若隐若现,却越聚越多,竟结成行阵,无人导引约束,却不约而同,殊途同归,像暴雨平息后的高山流水,一股股,一缕缕,竟全都向着面临大江的那条长长的河街涌去。周成此际,悲愤多于恐怖,便壮胆走去,近前才看清,灵火全是供在像框上的香火与烛光。
这一夜,无数万县惨案死难者加黑框、悬白纱的照片在夜幕中集结成行阵,由死难者家属护送着缓缓向前。民众一定也是得到了白天来自重庆民生公司的那一条消息。周成捧着孟子玉照片加入其中,这支长长的祭奠队伍走向涌起雾气泛着白光的大江。听不见自己的脚步声,听不见同路人的脚步声——据说冤魂厉鬼踏上千里寻仇之路时,也是悄无声息。这一夜,周成感觉异样,只听得越来越响,鼓动着耳膜的惊涛裂岸声……
此时,一艘崭新的轮船正向着万县江段顺流下行。轮机舱中,清亮的车钟响起,指示“全速”。
宝锭推向“全速”。
车钟再响,三响。
宝锭望着车钟,一愣。点头,明白过来,对坐在另一台引擎前的年轻徒儿说:“船长在催我。”
徒儿似早有所知,只点点头。
宝锭走出,无意中抬眼一望,船头所指那一座山城,满城鬼火漂游,尽向江边涌来……
一脸油污的宝锭走进驾驶舱。只见船长周海清手握住汽笛把手上,却不拉响。
船长身边,站着“灯笼大副”。
船长与大副见宝锭走进,郑重地向宝锭示意。宝锭上前,周海清让出把手,宝锭手握住把手,周海清向他一点头,此时,宝锭刚走进的驾驶舱门外,已经拥满了人,纷纷望着汽笛把手,晨雾中,宝锭勉强能分辨出是举人、姜老城、关怀、还有船上的乘客……
宝锭猛地拉响汽笛。
码头上爆发出一万人同时发出的吼声。
周海清与众人鼓励地望着宝锭,宝锭拉响汽笛。
举人冲驾驶舱内吼道:“宝锭,哪个喊你把这个汽笛拉得这么响?”
“朝天门开船前,魁先哥跑到船上来冲我喊的,说是船到万县,拉三响汽笛,第一响,向八年前万县惨案中死难的孟先生、向604个同胞,向我爸爸、向三十几年来被洋船浪翻撞沉死于这条江中的无数船工放声大哭!”
“第二响?”
“向胆敢与对我国人寻衅、与我国家结仇的列强示威!”
宝锭连拉三响,最后一下很长,响彻江上岸上。
“这第三响呢?”
宝锭不答,望着船头渐渐抵近的码头。此时,岸上人声锣鼓声已经响彻大江,万县惨案八年后,这艘船换也副面孔重新回来,让万县人悲欣交集。码头人山人海。远眺着江面上驶来的一艘大船。
船头上,姜老城见眼前情状,两眼含泪:“魁先娃,民国十八年你禁我的赌,你指到我鼻子说:‘你不是好赌么姜大伯?今天便与你一赌——我一定在你眼睛瞪着时,叫你明明白白看到,我要让杀宝老船、孟先生的赤阳丸、万流轮,让横行川江害我同胞辱我国家的强盗洋船在我中国面前,低头认罪,俯首称臣。’我说,我姜老城死皮赖脸,瞪大眼睛,再活十年!魁先娃,你没让我等齐十年!你说到做到了!我姜老城服了你娃娃!这辈子再碰一下麻雀牌牌,你斩我手爪爪!”
关怀失望地问:“干爷爷,那我以后不是没有烧鹅腿吃了?”
姜老城又好气又好笑地说:“你真是饿死鬼投胎!只晓得吃!”
“英国船变成中国船了。”
“要是还叫万流轮就说不过去了哟!”
“不叫万流轮,又该叫个哪样名字?”
人们望着雾中慢慢驶近的万流轮,也在议论着。渐渐看清了船上的字:“民……民什么,民木啊?”
一直肃立在人丛中的泰升旗看清船体上的名字,顿时无语。
昔日的万流轮破雾而出,前方写着两个大字“民权”。
中止大打关前一个月,1934年10月,从柴盘子捞出水面的万流轮,翻修改造后,在青草坝重新下水。史家称,“这是民生机器厂在抗日战争发生前这一时期唯一的巨大工程”。1935年4月,这条当时卢作孚手头最大的轮船民权号正式开始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