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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父母知道会生气伤心。”
“我没妈妈,我爸病了。”
吃完冰淇淋,周然送她回学校,很意外地发现这是他的学妹。他把钱包里的现金分给她一半。
肖珊珊说:“你如果愿意送我回夜总会的话,我还能再赚点小费。”
周然说:“既然你收了我的钱,今晚就该听我的安排。回宿舍去睡觉。”
两周后的某晚,他在一家饭店里再次见到那姑娘。那姑娘熟练地端着盘子在他们的雅间里进进出出,一眼就认出他。她下班后在路灯下等周然,告诉他自己没再去夜总会工作。她感谢他的告诫,因为后来有两名女同学涉入一场案子,被学校开除了。
当周然有机会第三次见到肖珊珊时,已经是暑假。她穿着商家的广告服,在一个国际展会上发传单,用中文英文与日文为客人介绍产品。她做得很卖力,声音已经沙哑。
周然承认,他在那一瞬间也许产生了时光倒流的错觉。在他的大学时代,他也曾看着他当年的女友路倩这样争分夺秒地打工,在别的女同学逛街打扮的时候,她把赚钱当作世间最好的娱乐。
周然的动机也许很单纯。他为这姑娘勤劳执着的赚钱精神所触动,所以他问肖珊珊愿不愿赚一笔外快。他邀请肖珊珊作他的临时翻译,陪他去一趟日本谈一笔生意。
肖珊珊陪他在日本顺利完成任务,他们在国外一周相安无事。回国后的那一夜,肖珊珊借着酒意扑进他怀里,周然拒绝过她,但他没把理智坚持到底。事后他带着这姑娘去买药。这姑娘与他镇定告别,就像当初他与晓维一样。他们打算当作一切都没发生过。
这样的表现正合周然的意。但是他的良心偏偏在那时变得太好,当他知道肖珊珊的父亲病情恶化时,他帮助了他们父女俩。又在肖父病逝后,帮她料理了后事,也给了无依的她一些依靠。再后来,他与肖珊珊就有了那样的约定。
那个项目谈成后,周然来X市的机会不再那么多。他从不专程前来,有公务时才顺便见一见她。肖珊珊也不缠他,她不怎么要他的钱,她不提他的妻子和家人,她要的东西实在不多。
周然不介意逢场作戏,可是他并不主张与一个女人保持这样长久的暧昧关系。只是面对这样的肖珊珊,他甚至找不到抽身的理由,就这样一天算一天。
周然毅然决定离开肖珊珊,是因为唐元刺激到了他。唐元在一次酒席结束后说:“怪了。那个珊珊,打眼一看长得像路倩,但相处下来,那副性子倒十分像晓维。”
唐元说的是醉话,却炸了周然一头冷汗。那天傍晚,他在肖珊珊的小公寓里,看着她穿着式样保守的睡衣在每个房间走来走去;她收拾房间,越收拾越乱;她一边翻着爱情小说一边把电视台换来换去;她给他削苹果,刀法很差;她为他按摩肩膀,力气很小……的的确确,每一种行为,都令他有熟悉的感觉,仿佛是曾经属于过他却又被他遗落在某个角落再也找不到的东西。
周然知道自己判断错误了。他一直把他与肖珊珊的相处,权当作对少年时代某些东西的追忆与补偿,他心安理得地接受。可是当他猛然发现,他能从肖珊珊这里找到的安心与熟悉感,正是当初他与林晓维刚结婚时的相处状态,他只觉得荒唐透顶,他意识到自己做了极愚蠢的一件事。
这种心态微妙又复杂,令数理化高材生周然没有勇气去探究答案。
但是那天,本打算留在肖珊珊那里的周然以第二天要回公司为借口,连夜乘了航班赶回家,就如同今天一样。
到家后的周然轻手轻脚地开门进屋。他很幸运,门没反锁,可能是晓维忘记了。
他回到他和晓维的卧室。晓维睡觉怕光,所以他只打开落地灯。
晓维睡在床的一边,微微皱着鼻子,睡得不算稳。她的眼角有微湿的痕迹,不知睡觉前又看了什么让她落泪的电影。
她身形单薄,只占了大床的一角。但是床的另一侧,堆满了她的书和衣服,还有几个布偶和靠垫,她根本没给他留可以躺下的空间。
周然去浴室打开排气扇,抽了两支烟,后来他取了一床毛毯,在卧室的沙发上坐了一会儿。他手脚很轻,但并非一点声响也没有。晓维一向睡得不沉,可是她完全没有动静。
周然不知何时在沙发上睡过去了。第二天醒来时,他之前盖的那条毯子已经被他卷到身下,他的身上盖了另一条被子,是晓维昨夜盖的那一条。
床上的书、衣服和布偶都已经收拾干净了,仿佛昨夜这里根本没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