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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便走走,随便看看。”
“你从没一个人出过远门。”
“有过,你不知道而已。”
“别一时冲动做傻事。”
“我出门散散心而已,怎么就做傻事了?”
周然还未回应,电话里已经有人喊:“老周,再不回来,罚酒了喔。”他那头有一点乱,多半在娱乐场所。
“就这样吧,我要登机了。”晓维挂了电话,将两本杂志随手砸进垃圾筒。
单身旅行的林晓维已经走过了四处地方。人生地不熟,她不泡吧,不夜游,每天早早回到宾馆,除了上网、看片和玩游戏,没有更多的娱乐。
这个晚上,她又一边听着音乐一边玩着某个单机小游戏,越玩越上瘾,等一鼓作气玩到通关,已经是下半夜,不得不在本子上将第二天的行程作了调整,然后去洗澡,准备睡觉。
浴室里,水汽氤氲中弥漫着馥郁的香气,令晓维有点晕眩。她浑身湿淋淋地四下里找了一会儿,才找到角落里的一捧新鲜白玫瑰,几小时前她随手丢在那儿的。正是这花的香味害她发晕。
晓维拿起那捧花,将花瓣一片片揪下来,撕碎,丢进马桶,放水冲走。水汽里那诡异的香气终于消散了,而她的手指上的余香,却怎样洗也洗不去。
已经很久无梦的林晓维当夜陷入离奇的梦境中。她梦见自己在雨中奔跑,雨下得不大,可淋在身上非常冷。她跑了很久,总也找不到一处避雨安身的地方,跑到失了力气,越跑越慢,最后一步一挪地走着。
而那些雨滴,却不知何时化作了花瓣雨,起初是白色的,纷纷扬扬地漫天洒落,又不知何时,那些从天而降的花瓣换成了红色。
梦中的晓维有些疑惑。她很少收到过花,而且她不喜欢红色。她平生只收到过一次红玫瑰,就是周然向她求婚的那一回。可是现在,从哪里来的这么多红玫瑰花瓣?
她低头拈起一片,四下寻找。周围突然升腾起雾气,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清,耳畔却传来婴儿的啼哭声。晓维大惊,再低头,手指上那一片花瓣凝成一滴鲜红的血。她大汗淋漓地醒了过来。
她的手指间还萦绕着先前扔掉的那些白玫瑰的香气,而她身上的汗水,犹如刚才被雨水淋湿的梦境。婴儿的啼哭也是真实的,正从墙壁另一面传来,隔壁那对小夫妻哄孩子的声音也隐约可闻。这间宾馆隔音效果不太好。
晓维又洗了一遍澡,冲掉一身的冷汗,然后就再也睡不着。她已经很久没做过这样的噩梦了,今天又旧疾复发。
多年前,有很长一段时间,晓维天天都在这样的噩梦中哭着醒来。周然推醒她,搂她入怀,轻轻拍着她,把她当作孩子一样,哄她重新入睡。
她是那种醒来就不容易入睡的人,翻来覆去难再成眠,害周然也睡不好。
那时的周然很有耐心。冬天,他把两人一起裹进厚被子里,给她讲催眠故事。他的故事从来没有创意,但他的音色与语调在深夜里像动听的催眠曲,她不知何时就又睡着了。夏天,周然陪着她坐在阳台的躺椅上教她辨认天上的星座。这之于她是另一件催眠的事,用不了多久便有了困意。
她还记得有一回,第二日是周末,周然索性不睡,带着她去了小区外面的花园,捉回许多萤火虫。
周然其实不太会哄女人。以前他肯哄她的时候,用的也是哄孩子的方式。那时晓维就想,周然一定会是个很好的父亲。
晓维将这样不合时宜的回忆挤出脑海。难道果真要应了书上常讲的那样,当要与一个人分别时,才会记得那人的好。这么多年,她与周然的关系形同鸡肋,早已记不得对方的任何优点。
但是,晓维想,如果当年没出意外,如果那个孩子能够顺利出生,是不是一切都会是另一个样子,无论她,周然,还有他们如今的生活?
那一年,意外怀孕的晓维,无论生理还是心理,都没有做好当母亲的准备。但是她一直在努力地适应。
她在床头堆满了孕婴杂志,她摒弃了一切不良习惯。本来就挑食的她,由于孕吐连水都很难喝下,但她含着泪一口口吞掉那些她平时从不肯吃的蔬菜的绿色叶子。
周然也在努力地适应。晓维的妊娠反应很厉害,闻不得油烟味,他每天回家系着围裙做饭。他在看专业书籍的同时也研究孕妇食谱。
有一次他晚上有应酬,因为对方客户飞机延迟两小时,其他同事在等待的时间里开始打牌,而他匆匆赶回家中替晓维做好了饭,又赶回饭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