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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玲惊出一身虚汗,刚想叫——又忍住:那女子一惊,更要跌下去了。她急忙脱掉鞋,赤着脚丫,悄不声地顺着陡坡冲向崖边。尖利的石头、棘针、草茬,碰刺得姑娘的脚疼得要命,但她咬着牙忍住,只顾往下快跑。
正当那女子手脱松枝,要向绝壁下跳去时,春玲象只燕子似的抢上去,两手奋力地抓住她的胳膊,猛向后拉她。两个人一齐向后仰倒在山坡上。她们的脚下搓起的石头,飞蹦着滚向深沟。
那女子从惊吓中醒来,向前挣扎着叫喊:“放开!放手!”
春玲紧张地拼全力地用脚蹬住树根,使她们不致一齐滚下去。她急声叫道:“淑娴!你……”
那女子忽然停住,转回头惊呼道:“啊!春玲……”“你这是做什么,快上来!”春玲眼睛潮湿了,用力向上拖她。
淑娴哭着说:“好妹妹!别管我。”她又向崖边冲。春玲赶到她面前,堵住去路,着急地喊道:“淑娴姐!是人还能见死不救吗?你,你这末傻!”
淑娴直直地看春玲一霎,捂着脸嚎啕起来。
“快走吧,这地方不是好玩的!”春玲把淑娴拉到路旁的树荫下坐好,这才看清,淑娴的眼睛肿得和熟透的桃子一样,前襟湿了一大片。
春玲掏出手绢给她擦着泪水,怜悯地问道:“快告诉我,淑娴!你这为的什么呀?”
今天吃完早饭,淑娴和正要出发送公粮的大爷老东山商量,要去儒春的姨家走亲戚。她是以走亲戚为名,去找孙若西的。
孙若西自从调到他本村任教后,很久前来照过淑娴一次面,以后再也没见影子。淑娴越想越不安,最后鼓足勇气要去找他一趟。
“拿上点饼和鸡蛋。你催催他,好日子也过了,打算多会成亲。我忙着,没工夫去。”老东山嘱咐道。
淑娴跑了十几里路,来到儒春姨家的大门口。她不由地惊住了:那漆黑的大门板上,贴着刺眼的崭新的红对联——德高望重书香门第青春儿女喜结红姻门上,墙头上,贴着红纸墨笔大喜喜字。淑娴虽然认不全上面的字,但是它们所表示的意思她是心明如镜的。这就是说,孙若西正在办或已办完喜事了,因为他们家再没别人能结婚。
“我没走错门?不错,是他的家……这,这怎么会呀?”淑娴心里狂乱地叫着。她站在门口,全身麻木,象站在冰窖里一样寒冷。她痴呆呆地,愣怔怔地站着,眼睛发黑了。她隐约地听到身后响起话音:“瞧,这是谁家的闺女?”“哦,是不是孙先生他姨家的人?”
“对,想必是来吃喜酒的,明天是孙若西的好日子。”“呀!姨家到底是近亲,老东山赶早打发闺女来帮忙,明天他自个也准来。”
“那还能少了他?”
“那老头子见外甥娶了个门当户对,在烟台上过学的大闺女,一准喜得合不上嘴。”
“那还用说!”
淑娴的心象有钢刀在剜,眼泪禁不住夺眶而溢。她转过身,迷迷糊糊地看见两个女人站在井台边指着她发议论。淑娴再没力量听下去,迟钝地顺着来路往家走。
姑娘迈着沉重的两腿,眼睛无神地看着倒在地上的自己的影子。她一直被悲怆塞住,神情有些恍惚。她不知想些什么,想了没有;也不知走向哪里,走了没有。她的整个心胸,一再响着两个字:“完了!完了!”
春玲听完了淑娴的叙述,气恨地皱起眉尖,板紧脸面,忿忿地说:“犯得着吗?淑娴姐!为他那末个东西值得送命吗?照我说这是好事,苦枣当甜的吞下去,上当只一次,认清坏蛋再不受骗就是啦!那样的人,离得远远的才对,不值得正眼看!”
淑娴嘴唇搐动了好几下,哽哽咽咽地说:“妹妹呀!俺上当啦!”
“是呀!”春玲看着她,恳切地劝慰道,“淑娴姐!不是我多嘴,老爱批评人。你性子那末软,怎么行呢?既然孙若西那样狠心,还有什么值得哭的?我真替你难受,本来对水山哥那末好,就架不住碰钉子,经不住孙若西的甜言蜜语,心就随他了。你可真没见识。好啦,把泪擦干,吐口唾沫,呸,忘掉他算啦!”
“我恨他一辈子!”淑娴低下头,咬着牙,揩着不断头的眼泪,“他害我……我没脸见人……我……不要脸的他,还,抱过我……”
“那个该死的东西,真该死!”春玲骂了起来,“好,你也别太认真啦,算换了个教训!”
“春玲啊,你看我,自己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人家知道了,再怎么过下去啊!”淑娴悲伤地说,“我再没希望啦,一辈子算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