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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不会碰你,安陵宸,你会后悔当初的进宫。”
我强忍住眼眸中泪意,一字一句,但无比清晰地道:
“谢主隆恩!”
外间的敬事房公公终于在喊到第二遍,被允许进入,我被扶下龙塌去侧间更衣,李德海审视了塌上的血迹,满脸谄笑地请示:
“万岁,留还是不留?”
“留。”天烨的声音依旧是没有任何温度,在李德海扶我出去时,他忽然道:
“风太大,去取朕的冰丝薄披给才人。”
“奴婢遵命。”外间走进一身穿湖绿宫装的女子,头上的发饰告诉我,这该是天烨的近身尚宫,她的眼眸同样冷冷地瞥了我一眼,完全不似一般宫女的谦恭。
冰丝薄披覆身,我却依然感到寒冷,那层寒意是从心底深出,一丝丝,沁出来……沁出来……
第6章 凌波路冷秋无际(上)
“停辇!”经过御池时,我忽然说。
“小主,奴才照着祖制是要送您回宫的。”李德海道。
“不必,就这边吧。离沁颜阁已很近。”我语气淡漠,却执意道。
“可……”他欲再说,眼瞥到我身上的冰丝薄披,不由住了声。按惯例,侍寝第二天都会晋位份,二则我是当朝丞相之女,先贵妃之妹,这双层的关系,终于让李德海选择唯命是从。
我下辇,回身,以不容反驳的语气一字字道:
“我会自己回宫,你们不许跟着!”
“奴才遵命!”
初秋的夜即便是在紫禁城内,亦是清冷。我慢慢走到御池边,池面波浪不惊,如若那时就付身于此,今日就不会再有安陵宸这个人罢。
池面清晰地倒映出白衣胜雪的女子,乌发披散,明眸雪肌。安陵家的女子,一直是以绝色闻名京城。三代封妃的殊荣又在我姑姑安陵羽熙身上得到荣极。先帝专宠二十余载,册为帝贵妃。但,这样的宠爱亦随着先帝的逝去而中断。如今,姑姑必是在宫里的一隅凄凉度日吧。当今的太后云雅是何等之人,应是不会善待于她。
而我呢?天烨对我已然不屑,认定此番进宫必是有所图。那么,在今后的日子里,即便我能知悉姐姐的死因,但,又能怎样呢?
月华如水,帝王的恩意亦大多如水罢。
似有若无的清莲香气,是他?我没有回身,但,我知道,他就在我身后。
静谧的空气似乎停止了流淌。如池水般中止在那瞬间。
“你是他的宠妃。”低沉带着磁性的嗓音。“我早该知道,你绝不是一般宫女。”
我身子不由轻微地一颤,缓缓道:
“所以你当初不该救我。”
清莲香愈近,倘若此刻,我回身,定然能触到深黝如墨的眸子,我克制住自己无数次想转身的念头,听到后面似幻于空气的一叹:
“圣恩隽浓,你又何必要走那条路?”
圣恩?在听到这句时,我终于回身,盯着他墨黑深沉的眸,一字一句道:
“圣恩并不能涵盖一切!”
“圣恩是你在这里披荆斩棘的利器。”他并不回避我的目光,静静说。
“你究竟是谁?”
“我是谁对你不重要,如何让圣恩永眷才是你该去想的。”他折转身,继续道:“宫内不缺貌美女子,所以,清高只会把自己逼入绝境!”
“为何要对我说这些?”
他没有再应声,旋即离去。我望着远去的背影,冰丝薄披的温暖覆盖下,竟觉苍冷起来。树影间耸立的宫墙非檐似一只只困兽遮伏着。在不为人知的暗处,吞噬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一夜承恩,哪怕只是虚无的,也注定我,必定要进入这场没有硝烟的争斗。
胜者,如太后,傲视后宫,败者,却是要用生命来作为代价吧。
轻轻笑了起来,在笑意中,泪水再次滑落。从我进宫那刻,便该知道,没有归路,亦该明白,背负着关于姐姐的恨意,继续苟延残喘,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后果。
红颜浅薄,圣恩眷离,一切,都以不可抗拒的姿势,在这个初秋最后一抹暖意地消逝前,以绝然的姿态进入我的生命。
所幸,我无爱,也来不及去爱。所以,无心,去面对未来的一切,便是无愧罢。
我抹去脸颊的泪水,三代为妃,这是安陵氏的命运,也是家族的命脉。任何人亦无法独善其身。拥紧雪披,在黎明到来前的最后黑暗里,我竟是如此迫切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