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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仇士良为中心的宦官集团是前朝文宗留给他的一个烂摊子,官吏调遣任用、诏令发布等都得与宦官集团商议才能实行,三省如同摆设。仇士良以拥立皇帝有功,居功自大,魔爪伸向了许多他本不应该到达的领域。但是仇士良与王守澄有着本质的不同,他会察言观色,他能屈能伸。他认为宦官是依附于皇帝的宠信才能有如今的地位,一但皇帝不再信任宦官,那将是他们的灭顶之灾。
以后,他那精准的前瞻思维会让他捡回一条命。
李瀍登基不久,上天马上就扔给他两个难题。回鹘这个紧邻大唐西北边境的蛮族,历经内外战乱洗劫,已经如昨日黄花,江河日下。但其拥有十万雄军,威胁仍不可小觑。就像一只跳蚤,虽然小,但足以令你心烦意乱。
一个风沙漫天的夜晚,残月如血。一只叛变乌介可汗@的回鹘部落前来唐军驻守的天德军帐下,请求内附。又是内附!这很可能是一个挑起战争的借口、阴谋。李瀍果断采纳了李德裕的建议,赐粮食二万斛,巧妙地避开了内附要求。回鹘正值内乱,大唐不宜涉足。可之后不久,乌介可汗掳太和公主@,一路南下,屯兵天德军;请求赐粮和暂借振武城。还掠过边境,四处剽掠。一时朝臣分为了两派,主战和主和。
这日,晨鸡刚刚进行第一声啼叫,李德裕手执奏章往漏院走去。与他一起等候早朝的文武百官,或三两成群交头接耳讨论应对回鹘之策,或闭目养神,做高深莫测之态。
他经过无数不眠不休的夜晚对回鹘进行了综合考虑和分析,已经做出了非常精细的决定。今天他要向年轻的帝王禀明自己的立场,以及给予其最周详的建议和计划。
咸宁殿内的烛火摇曳着最优美的舞蹈,透过精致的轩窗,可以看到天边那颗硕大明亮的启明星。角落里的蟋蟀叫声渐渐低下去,窗外枝头上的喜鹊又活跃起来。
偌大而宽阔的寝殿既显神秘又富丽堂皇,从狭小的窗缝飘进来的第一缕晨风调皮地掀开垂地的纱幔,将一个女人那头顺泽的乌发吹得乱飞。女人抓起那头飞扬的青丝,动作熟稔地绾成了一个髻,然后用一根碧玉簪子固定住。
她神色庄严而隆重,双手托起冕冠,将它轻轻拢在了天子的发上。又麻利爽快地整理了朱缨和十二白玉旒。那跳跃的手指犹如挑动琴弦,珠玉相碰的清脆声就好比指尖绽放的最优美的歌谣。
纷繁而琐碎的大衮服早已经穿在了李瀍那精悍健康的身子上。他站起身,王萱替他系好了佩绶,算是完成了早朝前的最后一道着衣工序。他今天要解决一个艰难的问题。这个问题关联着西北边陲的稳定和大唐帝国的神威。他的耳边已经被各种不同的看法和声音充斥得满满的,深思熟虑这么多天后,他有了自己的主意。但以他那沉稳的个性,在没有百分百把握前是不会轻易昭告群臣的。
“妾恭送陛下。”身后的女人跪在了漆黑发亮的地板上,目送着他离开。
她隐隐觉得要开战了。其实从宪宗皇帝起,她就听闻过许多战争。藩镇叛乱的消息总是从大唐疆域各处传来,让皇帝们疲于应付。藩镇节度使拥兵自大,就好比一个土皇帝,有着自己的宅邸,后宫,朝臣和收入。他们壮大了,就不服从朝廷的管教。其实从安史之乱后,朝廷与藩镇的斗争从来没间断过,正一点点消耗着大唐的元气。
而这次,是和回鹘。那是个什么蛮夷?他们是以卵击石,因为他们遇到的这个大唐天子不是别人,是李瀍。她坚信,他们成不了什么气候。
李瀍坐在了紫宸殿最高的龙椅上,座下立着两排正五品以上的官员。他们的表情因为一番激烈的唇枪舌战而显得格外滑稽。有的艴然不悦,有的口角抽搐,有的宜嗔宜喜,有的鲜蹦活跳。
回鹘因太和公主在手,格外嚣张跋扈。屡次提出借粮食和牛羊,以及振武城等无理要求。李瀍为了稳定敌军,曾赐给嗢没斯部粮食二万斛。但这次,境况又不同了。
他心平气和,看着他们互相争吵,不露神色地将目光移向离自己最近的李德裕处。
李德裕迈出两步,手执笏拱手行礼,那徐缓深沉的陈词淹没过了噪杂的争吵声,犹如一把利剑舞动的余波,震破了所有人那颗浮躁的心。
“以回鹘所恃者嗢没、赤心耳,今已离散,其强弱之势可见。戎人犷悍,不顾成败,以失二将,乘忿入侵,出师急击,破之必矣。守险示弱,虏无由退。击之为便。”
回鹘几次请示借粮,皆被唐拒绝。以不变应万变,回鹘内部因粮食短缺终于发生内讧。其势已弱,唐军此番可以出师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