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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讨价还价了半天,李歆慈打量着猎天鹰身上,见他胸口微有方形印记,想必就是被劫的宝物。她耐着性子等着,两人尚未谈妥,那灶上已是嗞嗞作响,鸡肉香味随着炭火气一起扑出来。那老吴虽然样貌衰朽,手脚倒还挺快,未几便捧着一只硕大的粗瓷花碗,端上桌来,一时酒肉俱备,很是诱人饥肠。
沈礁一拍大腿道:“罢了罢了,不要让点小事坏了今日兴致,我再加上两百两,这一单货,老弟只要不急着脱手,必定给你个好价,到时三七分,如何?”
他手正要再往怀中探去,猎天鹰一挥掌道:“有沈叔这句话就成,这两百两银子算我给侄子们耍了……俩伢儿还好吧?”
李歆慈骤然将功力提到十成,察听沈礁的动静,只听得他道:“赛着皮,一日不打上屋揭瓦,差点没把我这把老骨头给折腾没了!”表现得倒也正常。
那猎天鹰这才点点头,便珍而重之地从怀中掏出一只长方形的包袱来,大红锦缎上用金银丝一层摞一层地绣着龙凤花鸟,角落上更是用米粒大小的珍珠拼出“陈李联姻,百年好合”八个字。
沈礁啧啧道:“这一张被袱,只怕都值得好几百银子了。”
猎天鹰嘿了一声,拆了包被,滑落出用酸梨、紫檀、沉香三种名木榫接而成的扁木匣,木匣抽开,几颗晃晃亮的水晶珠子就蹦了出来。
“这……”还不等沈礁问出来,他将珠子毫不顾惜地往外一拨拉,乍一拨开时只觉得瑞彩流转,目迷五色,然而定神再看,却又分明是漆黑的一片,就仿佛那盒子里装着的,是无穷无尽的空暝一般。
“这才是正货。”猎天鹰的声音也变得郑重起来,“乌冰蚕丝!”
“原来这神神秘秘的嫁妆,竟是一卷丝。”沈礁脱口道。
“哈,一卷丝?”猎天鹰很是不满,“这乌冰蚕丝的织物寻常的宝刀、宝剑、内力、真气都伤不了分毫,穿上它就是多出几条命来!罗浮剑府去年亏得李家母老虎鼎力相助,才收拾了滇边那一拨土司,他们感恩戴德,千方百计才搜罗到这件宝物,送来给李家母老虎做嫁妆的——若是那些俗滥的金珠玉宝,李家母老虎未必看得……”
“晓得晓得……”听他一口一个李家母老虎,沈礁瞥了一眼李歆慈,略有不安,打断了他,手探过去触了一触,先是冷得他哆嗦了一下,急急抽了手,之后却又感觉到一股温润之意,徐徐自指尖流入胸口。此物如此奇异,自是正品无疑了。
沈礁掏了两张千两的银票拍上桌子,道:“这东西不好估价,我先下两千的定钱吧!”
“好!沈叔果然爽快。”猎天鹰将那桌上的水晶珠子捧回匣子里去,合上盒,系紧包袱,往沈礁面前一推。
李歆慈紧盯着那木匣的动向,就在滑入沈礁手中的瞬息间,她长剑出鞘,已是连取猎天鹰前胸要害。
她李家门中近来与猎天鹰作生死之搏的甚多,她曾与他们一一详谈过,也曾用南释派“信谛心法”检查他们的伤势。她得出结论是此人武功并不见得有多高强,他能折腾这么大,主要还是仗着为人机警狡猾,又人脉甚广。
因此她对猎天鹰本人虽然视为劲敌,可心中实实警惕的,却还是那些相助他的人——被她视为前庭后院的苏杭地面上,竟有这么多人愿舍命助他。只是这些杂念在出剑前的一刻已尽数消逝,她眼中紧盯着猎天鹰的一举一动,看他先是去拔腰间的枪,手画了小半个弧已知来不及,向后平翻下凳,拎着凳子去挡这一剑。
李歆慈清叱一声,剑锋一绞,凳子裂绽,砸在了猎天鹰的脸上。猎天鹰口鼻顿时胀紫见红,怪叫连声,却终于拔出他的短枪,反手挥出,一股盛烈的风扑面而来,招式毫无新奇,用力却精准得很,“铮”地格开了这一剑。
这时沈礁抱着匣子,惊惶地想往桌子下躲去,然而枪与剑在空中不绝地交击,尖吟声刺耳惊心,他吓得仰倒在地上,慌里慌张地将匣子举起来胡乱挡在头上。
两人不约而同地向那匣子抢去,剑锋枪刃交会处,这名贵之极的木料顿时绞化成渣,与水晶珠混成一体,化作一团芬芳而晶莹的风,李歆慈一剑却已逼到猎天鹰的胸口。
沈礁连声尖叫,往李歆慈足下滚来。
李歆慈骤生警觉,双胫已如沉冰水。
她隔着乌冰蚕丝踏下去,有骨头在她足下“咯咯”碎裂,伴着一声嘶吼,一柄沾着血的匕首飞射而出,钻进茅草之中。
李歆慈一抖剑尖,将乌冰蚕丝挑飞,露出沈礁捂着喉头的惨淡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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