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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就回去收拾行李,咱们后天就起程了,往后可没人鞍前马后服侍,你得学着照顾自己。”
可蕙殊似一块麦芽糖,笑眯眯黏在她身边,总有问不完的问题,赶也赶不走。她又是极聪明的,做秘书那点事,只半日就学会了,余下便是问东问西,对事事都好奇。
“就知道你们有秘密,瞒着不跟我说,信不过我。”蕙殊半趴在桌沿,拖长声调,闷闷不乐,眼珠却滴溜跟着贝儿身影转。贝儿将要紧的文件一一清点整理,锁入提箱,连同四少惯用的水笔信纸也都细心带上……末了转身问蕙殊:“还有没有什么落下的?”
蕙殊根本就没在意她收拾些什么,被问得一头雾水。
贝儿抄起她身后桌上的印章,顺手敲她额头一记,“印章都不记得!就知道你丢三落四!”
蕙殊捂着额头委屈呼痛。
“做秘书不是难事,最要紧却有两条,一要心细……”贝儿话未说完就被蕙殊抢白过去,“二要口紧,不该问的话不问,对吧?我早记得了!”
然而贝儿正色看她,“小七,你要真记得才好。”
蕙殊哦一声,明白她言下所指,低了头不再多话。今早一言不慎,险些触了礁,想来还有几分心虚。
她委实是好奇——四少年纪尚轻,虽出身北平望族,家道却已中落。如今在这城中,他不显山不露水,看似个寻常生意人。然而他手中财势究竟有多大,过从交往之人都是什么来头,却连贝儿也未必清楚。即便以云顶皇宫的排场,也不过冰山一角。他自来此地不过三年,什么生意能有这般惊人利益?
蕙殊出身富家,见惯飞黄腾达,却不曾见识过此等神通……何况如今乱世,一夜暴富或是转瞬破落皆属平常。暗地里,蕙殊也曾揣测过,如今最赚钱的莫过烟土。
这不是寻常人能做的买卖。
滚子商、膏商、运商都是各有行会的,其中财雄势大者,莫不与各地军政勾结,尤以滇川为甚。北平政府虽有销烟令,却不过是做做样子,只有南方政府明令禁烟,向来严查厉惩。
看四少的样子,怎么也不像和烟土买卖扯得上关系。他身上谜团着实太多,用贝儿的话说:“知道早了,于你并无好处,该知道的时候自会让你知道。”
正被蕙殊左一句右一句地纠缠着问,门房却来通报贝夫人,说有客人拜访贝夫人。
贝儿只道是裁缝行里送来了订制的裘皮大衣,此去北平也该是入冬时节,务必备上大衣,便叫蕙殊下楼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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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记 怎堪误·却相逢(2)
门房领进来个衣冠严整的矮个男子,拄一支手杖,见到蕙殊,便摘下帽子欠身行礼。
蕙殊上下打量,看他肤色黧黑,轮廓颇深,举止彬彬有礼,口音透着不中不洋的古怪。
这人开门见山要见“蒙夫人”,令蕙殊吓一跳,立时便想起贝儿远在香港的前夫,莫不是那招人厌的蒙先生寻来了这里?
“这里没有蒙夫人,你找错地方了。”蕙殊当仁不让拦在门口。
那人欠身说:“我找一位名叫贝儿的女士,我是她从前的管家。”
“亚福。”
贝儿的语声从身后扶梯传来,音调莫名拔高,透出惊怔,“你怎会找来这里?”
唤作亚福的男子抬头望见她,神色微变,冲口唤道:“太太!”
这时蕙殊才从他身后敞开的大门,愕然瞧见外面停着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
车门半开着,四少从里边转过头来,看见蕙殊,微微颔首示意她过去。
蕙殊望一眼贝儿,急步来到车前,“四少,是你领那人来找的贝儿?”
四少目光深敛,也不说话,只示意她上车。司机将车开走,也不顾贝儿,将她单独留与那人。蕙殊转头质问四少:“这是怎么回事,蒙家还找贝儿做什么,她早和姓蒙的没有关系了!”
“她仍是蒙太太,”四少淡然开口,“离婚书上缺了丈夫的签字是无效的。”
蕙殊愕然,“他没签字?他不答应离婚吗?”
四少没回答,默了片刻,才沉声道:“亚福来找贝儿是为传达蒙先生的遗嘱。”
蕙殊震住,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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