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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瑞亭答应了一声,耐心地等下文。只是沈云祥没再说什么,扭过头继续赶路。
待走到牛车旁,那老牛正蜷缩在地上打盹,赶车的少年不见踪影,少年戴的围巾胡乱缠在牛犄角上,成了一个大疙瘩。
秦瑞亭小声嘟囔一声:“妈的!到底是没了!”沈云祥转头问:“他人呢?”
秦瑞亭笑笑:“没事儿,就是该去哪去哪了。”他把围巾解下来,仔细给沈云祥围上,从脑门裹到下巴:“晚上冷,别吹坏了。”
沈云祥想要往后避,但随即站住脚步,低着头开始笑,他笑得不开,白色的雾气嗞嗞从牙缝里往外跑。秦瑞亭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但受他感染,也开始笑,一边笑一边看沈云祥,觉得他就像云彩里的月亮,却心甘情愿倒映在自己这条脏水沟里,心里一动,就忘了笑,咧着嘴盯着沈云祥看。
沈云祥被盯得有些毛,拉下秦瑞亭的手:“傻乐个屁,走吧。”
与秦瑞亭在一起,时常让沈云祥产生一种错觉,好像他天生就是从泥土里生出来的,然而他太过于清醒地认知这种感觉的错误,他所表现出的乡土气和粗俗,在倍感舒爽的同时,更让他看清自己与秦瑞亭的不同——他是树尖上的绿叶,他肯往下飘,秦瑞亭这根小草棍得觉得蓬荜生辉。
深夜的荒野没有一丝灯光,满目尽是沉默而浓重的黑,秦瑞亭的车赶得快,把他冻得腮帮子直打哆嗦,沈云祥不太冷,就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问:“怎么,二爷,这么一会儿就出来找我,看不见我就活不下去了?”
秦瑞亭道:“嗯,你不在一会儿我就受不了,在店里看什么都像你,最后一想:那还等个屁啊,直接去找吧,然后我不就来了吗。”
沈云祥无心扯皮,淡淡道:“可是外面都在抗日,很多人都没有活路。”
秦瑞亭沉默半晌,然后笑道:“你也别想太多,人各有命……生死由天。”
沈云祥摇摇头:“生死不在天,在人。”
破牛车吱吱呀呀,颠得沈云祥昏昏欲睡,他在半梦半醒间,看到了百人客栈融融的灯火,其中荒唐的摆设,纤细婉转的唱腔,还有秦瑞亭胸前的苍龙,这一切好像一束模糊不清的灯光,将他引入一片与世隔绝的诡异天地。尽管他身处的世界尽是无边的黑暗,但这几枚孤星,已经给了他顶天立地的灿烂。
秦瑞亭见后面没了动静,叫道:“喂!沈先生,别睡,别感冒了,回去再睡,啊。”
牛车越过一块石头,猛然一颠,沈云祥被吓得一激灵,嘟囔道:“别吵,啰不啰嗦。”
秦瑞亭哭笑不得:“我还啰嗦呐,你见过比我更好的人吗?”
沈云祥小憩不成,存心抬杠:“怎么没有,我刚来客栈那天都听见了,有人在拉二胡,那调子才叫正宗!”
秦瑞亭一愣,随即心花怒放:“呦,沈先生连什么叫正宗都知道啊?那可真是那什么,承蒙抬爱啊!”
沈云祥挺直了腰背:“那天的是你?”见秦瑞亭不搭话,又追问:“是不是,是不是你?”
秦瑞亭心情奇好,在前面哼着小曲儿,就是不说。沈云祥重新靠下,摸了摸怀里的信封,觉得穆玉卿和秦瑞亭都是很好的人,那么不管他们是什么,还不都一样,这都不是个事儿。
☆、第七章
回到客栈,秦瑞亭去安顿那陪沈云祥折腾了一天的老牛,沈云祥怕冷,三步并作两步冲回店里。深夜大堂空无一人,翻起的长凳和干净的地面隐藏了平时混乱的热闹场面。
沈云祥望着空空的小戏台,心中突然生出一股空虚,回首那块玉佩,他想明白了很多可有可无的细节,譬如为何客栈只有在晚上才那么热闹,为何客栈门前鞍马稀落杂草丛生,为何区区一个客栈,可以积累下如此繁而杂的财富,以及穆玉卿走之前的话:“我们很羡慕你,你有我们没有的东西。”
他是个大活人,他可不是有他们没有的东西吗!
门外小风一刮,沈云祥一缩脖子,一阵风似地冲回楼上。沈云祥进了屋,点了灯,对着那摇摇曳曳的火光读信。信的内容没什么说道,只是对他表示了感激之意,并邀请他去西北参与密码破译工作。
“国家已至危难之际,吾辈责无旁贷,只能倾尽所能,守护泱泱华夏的万里河山……
“日军所到之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中华儿女自当用血肉之躯,筑成保护国人之铁壁铜墙,早日走向自由胜利……”
沈云祥长叹一声,将信折叠收好,衣服懒得脱,半靠在床上发呆,过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