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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老虎万万没有想到品子敢顶撞她,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声:“下贱的东西,打公骂婆,没有好死的!”
品子只当没听见,也不理她,径自睡了。
母老虎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想,得找老姐们儿吴老太商量商量,无论怎样,也得把品子好好整治整治,要不然干脆,把她卖了,对,想法子卖了,只有吴老太能办这个事。可想到吴老太拿着她的钱放出去,总是不按时给利息,她又有点怕上当,辗转—夜没睡着。
第二天,品子起来,高高兴兴地打扮小丑,也没有理母老虎,就带上小丑,仍然跟铁柱夫妻俩奔天桥去了。
新街坊(1)
小院里空着的那间小南屋,又赁出去了,搬进来一个20多岁既像学生又像教书先生模样的单身汉,据说是因为上不起大学,就教了书。他姓郭,大家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只叫他郭先生。这位郭先生中等身材,长方脸,浓黑的眉毛下面是一双奕奕有神的细长眼睛,脸上常常现出一种稚气。看样子很穷,没有什么东西,只有一筐子书和一个不大的铺盖卷。因为住不起学生公寓,教书收入又太少,就赁间便宜的房子住。他的口音也不大听得出来,是带南方味儿的东北口音。他并不天天回来住,每星期不过住上一两夜,经常锁着门。他自己说,有时住在学堂里,有时住在同学家。这位郭先生十分和气,大人、孩子都愿意和他亲近。刘大妈是个热心人,看他是年轻轻的单身汉,总想照顾照顾他。他从不开伙,常在外面随便买点
什么吃吃就得了。
郭先生一搬进这小院就和铁柱交上了朋友。铁柱比郭先生大个一两岁,可郭先生倒像个大哥哥一样对待铁柱。郭先生每星期六在贫民学校上课,就住这里。贫民学校是个慈善机关办的。小点的学生上午上学,下午捡煤核儿,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下午又有一批大些的,什么小工啦、拉车的啦、店铺学徒啦,只要想认点字的,大些的也收。因此郭先生朋友、学生很多,都愿意找他聊天。只要郭先生一回小院,小院就热闹了。铁柱跟郭先生念书,小屁子妈爱凑热闹,也想认点字,大妞子小丑也都要念书,郭先生就把柳条撅巴撅巴,在小院的土地上教大伙儿写字,这是一块不花钱的大黑板。
品子最近自己当了家,吃得好些了,脸上红润了。小丑天天跟着上天桥,被郎大爷看上了。郎大爷觉得这孩子挺机灵,就让她画个小花脸,给他当配角,听众看她小,也能赏几个子儿。小丑俊了,脸上的虫癍没有了,一双大眼睛还挺讨人喜欢。
品子也想跟着认点字,但她觉得自己是个寡妇,不能像小屁子妈那样随便,见他们蹲在地上写字,就站在后面看着,心里暗暗记着。她觉得这位郭先生一点架子也没有,总想偷偷地多看他几眼。郭先生偶然看见品子,觉得她是个当妈的人了可还那样拘谨文静,就说:
“大嫂,你也来写吧,为什么站在后头?又不收学费,来吧!”品子反而红了脸,躲进屋里去了。
郭先生还教大妞子、小丑唱歌:
“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那里有森林煤矿,还有那满山遍野的大豆高粱。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那里有我的同胞,还有那衰老的爹娘……”
小屁子妈、铁柱,品子、小屁子都跟着学唱歌。品子边学边流眼泪。
“九一八,九一八,从那个悲惨的时候,脱离了我的家乡,抛弃那无尽的宝藏,流浪,流浪,整日价在关内流浪!哪年哪月,才能够回到我那可爱的故乡?哪年哪月,才能够收回我那无尽的宝藏?爹娘啊,爹娘啊,什么时候,才能欢聚在一堂……”
郭先生每次回来就教他们这个歌,还教他们写这歌里的字,连孙六爷都快会哼哼调儿了。尤其是品子,每唱必流泪,她觉得十分伤心。
郭先生看着品子那样动感情,总想和她谈谈。品子也真想和郭先生说两句话,但她不敢。
小丑也是郭先生最喜欢的,她学什么都快,郭先生十分喜欢小丑的聪明。
小丑从来很少受人喜爱,只有妈妈。郎大爷夸她机灵,但总在她脸上涂个什么,惹人发笑,还叫她打钱,当然每次也给她几个大子儿。可这位郭先生夸小丑最聪明,告诉她,别上天桥,去贫民学校念书。有一天,郭先生还对品子说:
“这么聪明的孩子,为什么非让她上天桥?她太小,应该念书,又不花钱,只买点儿书和铅笔,别把这么个聪明孩子耽误了!”
品子感激地答应着:
“我一定叫小丑念书!”
“我不念书,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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