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束光线正渐渐地从我上方的彩色玻璃中斜射下来;整个大寺地势低的地方已经完全笼罩在阴影当中。礼拜堂和两边的侧堂显得愈加阴暗了。国王们的雕像已经逐渐地被阴影淹没,大理石纪念碑像在飘浮幽暗的光线中显得更加形态怪异;晚风缓缓地吹着侧堂;像是从坟墓中飘来的冷气;甚至从“诗人角”方向传来的一位教士走路的声音,都让人有一种不可名状的恐惧感。我慢慢地沿着早晨的路往回走。当我走到拱廊的门口时,大门在我身后关闭;沉沉的回响声立即在整个大寺回荡。
我努力地把我沉思冥想过的一切重新再现在我头脑之中,却发现它们已经变得模糊不清,理不出头绪了。在我的记忆里,所有的姓名、碑文、纪念物都混淆在一起,而这时我不过刚刚迈出大寺的门槛。我不由得想到,这么多的名家伟人被埋葬在这里,这座大寺不仅仅是一座警世的宝藏,一部反复论说声名是多么虚无缥缈的伟大著作,它告诫世人最终所有的一切都将被遗忘——这里更是死神的帝国,在那幽深的皇宫里,死神正堂而皇之地正襟危坐,讥笑着人类所有功名利禄、荣华富贵的遗骸,并在达官贵族的纪念碑上布满尘埃,让他们被世人遗忘。“英名不朽”这句话是多么虚幻呀!岁月总是无声掀过它的书页,而我们却过分地沉湎于眼前发生的事情,无暇顾及过去曾经举世闻名的人物和事件;每一个时代都是一卷历史,被丢弃在一边并慢慢地被遗忘。在我们的记忆中,今日的崇拜对象取代了往日英雄的地位;但是他们也很快就会被新的崇拜对象取代。托马斯·布朗爵士曾经说过:“我们的祖先发现他们的陵墓留在我们心中的不过是些短暂的回忆;同时他们也悲哀地告诉我们,我们也将很快地被我们的后代遗忘。”历史逐渐地演变成传说,事实也将被质疑和驳论掩盖,匾上的铭文渐渐地腐朽,雕像也将从底座上倒塌。圆柱、拱门与金字塔,所有这一切不过是几堆沙土罢了;而那些墓志铭,不过是写在沙土中的几个字而已。难道坟墓能保障人的安全,香油能保证尸体永远不腐化吗?风已经把亚历山大大帝的骸骨吹得四零八散,而他那空无一物的石棺也变成了博物馆中的一件老古董。“那些埃及木乃伊虽没有遭遇坎拜西斯或时间的摧残,可是却丧失于贪婪的魔掌;木乃伊成了商品,密士兰被用作伤药,法老被当作香膏出售。”
那么,又有什么能保证我眼前这座岿然高耸的大寺不会遭遇厄运——就像那些比它更加雄伟壮丽的寺庙一样?总有一天,这些镀金屹立的拱顶将成为垃圾被踩在脚下,到那时,回荡在这周围的不再是乐章和颂扬之辞,而是凄厉的风声在这断壁残垣间呼啸——与斜塔楼上的枭鸣相呼应——而耀眼的阳光穿行在这些灰暗的墓堂中,常青藤也将在倾倒了的圆柱上盘延,毛地黄把它的花垂吊在那不知姓名的坟墓上,仿佛嘲笑着死去的人。人就这样消逝了;他的名字将逐渐从记录与回忆中剔除;他的一生也将化为故事被传说,而他的纪念碑也会慢慢地化为废墟。
河 谷 寻 幽
'英国'威廉·科贝特
威廉·科贝特(1762—1835),英国散文作家、记者。出身农民家庭,后来办报评论时政,是改革派的竭力支持者,但同时又眷恋中世纪的英国社会,思想颇有些矛盾复杂,因此被马克思称为“大英帝国最保守和最激进的人——大英国最纯粹的体现者和英国最英勇的青年创始人”。其代表作有《马背上的游乡记》,记录了他行游英国乡村时的所见所闻。他的作品思想犀利,文笔朴实无华,在19世纪初,浪漫主义美文风靡之时,重新带给人们18世纪笛福的朴实文风。
我大清早就出了门,在马尔博罗公路上走了两三英里,然后拐向西北,翻过一处高地去寻找阿文河的源头,这条河流向索尔兹博。我曾经在河谷中一个叫作下阿文的村庄里住过一些日子,然而不止一次听说,这条河算得上是整个英国的胜地中的其中一个。那谷地不过三十公里长一英里宽,可上面竟然耸立着大约三十座教区教堂。我决定去探讨一番,究竟是什么原因驱使我们的先人们建造了这么多的教堂,更何况直到最近几年以前英格兰的人口还非常少——苏格兰人一直力求让我们相信这一点。
沿着高地走,我来到一座巨大的庄园附近,一位牧人对我说这是米尔顿山庄。庄园建在高地上,距离阿文河还有一些路程。这个河谷就是我“想抵达的地方”,或者至少是一个令人期待的地方,因为我实在是难以想象为什么人们会无缘无故地把这三十座教堂建在这么一条三十英里长的小河旁(而这条小河的大部分并没有什么特色鲜明的地方)。牧人把通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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