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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会客日过得很热闹,安娜·伊格纳基耶夫娜更是兴高采烈。
“小米卡对我说过,您在忙监狱里的事。这一点我是很了解的,”她对聂赫留朵夫说(小米卡就是指她的胖丈夫玛斯连尼科夫)。“小米卡可能有其他缺点,但您要知道,他这人心地真好。他待那些不幸的囚犯就象自己的孩子。他待他们就是这样的。他这人心地真好……”
她停住了,想不出适当的字眼来形容她丈夫的善良,——事实上,抽打犯人的命令就是他发出的。接着她笑眯眯地招呼一个走进房来的满脸皱纹、头上扎着紫色花结的老太婆。
聂赫留朵夫为了不失礼,照例说了一些客套话,然后起身向玛斯连尼科夫那儿走去。
“那么,对不起,你能听我说几句吗?”
“哦,当然你有什么事啊?我们到这儿来吧。”
他们走进一个日本式小书房,在窗边坐下来。
五十八
“嗯,来吧,我听候吩咐。要抽烟吗?等一下,我们别把这地方弄脏了,”玛斯连尼科夫说着拿来一个烟灰碟。“嗯,你说吧,有什么事?”
“我有两件事要麻烦你。”
“原来如此。”
玛斯连尼科夫的脸色变得阴郁而颓丧了。那种象被主人搔过耳朵的小狗一样兴奋的神色顿时消失得影踪全无。客厅里传来谈话声。一个女人说:“我绝对不相信,绝对不相信。”客厅另一头有个男人重复说:“伏伦卓娃伯爵夫人和维克多·阿普拉克辛。”再有一个方向传来喧闹的说笑声。玛斯连尼科夫一面留神听着客厅里的谈笑,一面听着聂赫留朵夫说话。
“我还是为了那个女人的事来找你,”聂赫留朵夫说。
“哦,就是那个被冤枉判罪的女人吗?我知道,我知道。”
“我求你把她调到医院里去工作。据说,可以这么办。”
玛斯连尼科夫抿紧嘴唇,考虑起来。
“恐怕不行,”他说。“不过,我去同他们商量一下,明天给你回电。”
“我听说那里病人很多,需要护士。”
“好吧,好吧。不管怎么样,我都会给你回音的。”
“那么,费神了,”聂赫留朵夫说。
客厅里传来一阵哄笑声,听上去似乎不是装出来的。
“这是维克多在作怪,”玛斯连尼科夫笑着说,“他兴致好的时候,说话总是俏皮得很。”
“再有一件事,”聂赫留朵夫说,“现在监狱里还关着一百三十个人,他们没有什么罪,就因为身分证过期了。他们在那里已经关了一个月了。”
聂赫留朵夫就说明他们是怎样被关押的。
“你怎么知道这些事?”玛斯连尼科夫问,脸上忽然现出焦虑和恼怒的神色。
“我去找一个被告,他们在走廊里把我围住,要求我……”
“你找的是哪一个被告哇?”
“一个农民,他平白无故遭到控告,我替他请了一位律师。这且不去说它。难道那些人没有犯一点罪,只因为身分证过期就该坐牢吗?……”
“这是检察官的事,”玛斯连尼科夫恼怒地打断聂赫留朵夫的话说。“这就是你所谓办事迅速、公平合理的审判制度。副检察官本来有责任视察监狱,调查在押人员是不是都合乎法律手续。可是他们什么也不干,只知道打牌。”
“那你就毫无办法吗?”聂赫留朵夫想起律师说过,省长会把责任往检察官身上推,老大不高兴地说。
“不,我会管的。我马上就去处理。”
“对她来说,这样更糟。这个苦命的女人,”客厅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她对刚刚讲的那件事显然漠不关心。
“那样更好,我把这个也带走,”另一头传来一个男人戏谑的声音,以及一个女人的嬉笑声,她似乎不肯把一件什么东西给他。
“不行,不行,说什么也不行,”女人的声音说。
“好吧,那些事让我去办吧,”玛斯连尼科夫用戴绿松石戒指的白手熄灭香烟,重复说,“现在我们到太太们那儿去吧。”
“对了,还有一件事,”聂赫留朵夫没有走进客厅,在门口站住说。“我听说昨天监牢里有人受了体罚。真有这样的事吗?”
玛斯连尼科夫脸红了。
“阿,你是说那件事吗?不,老兄,真不能放你到监狱里去,什么闲事你都要管。走吧,走吧,安娜在叫我们了,”他说着挽住聂赫留朵夫的胳膊,情绪又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