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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20日,袁世凯发布祀天命令。这是过去历代皇帝每年都要举行的仪式。不久,祀孔典礼也恢复了。举行典礼时的衣冠、祭服和仪式,几乎是从前清全套拷贝过来的。卿、大夫爵位也一并恢复了。
祭天对于中国官僚来说,具有特殊意义。它表明统治者上承天心宽容以涵育万民的地位。废除祭天典礼的危险在于,万一遇上荒年,老百姓一定会怪罪政府。因此,内务总长朱启钤告诉外国人:“祭祀并不能一定保证丰收,但无论如何,却可以减轻政府的责任。”当统治者面对上天的时候,他是百姓的代表;而当他面对百姓的时候,却成为上天的代表。这种特殊位置,使统治者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必承担责任。
从另一个意义上看,祭天和祭孔所产生的气氛,使人们怀念起在天子脚下的生活。在北京的外国人听到了一些窃窃私语:“这件事意味着袁氏正在趋于僭取帝位。” 当袁世凯发现北方官僚士绅对恢复祭天祭孔坦然接受时,他要彻底复辟帝制的信心更足了。
每个到过北京的人都会觉得这里的居民有一种保守倾向。他们对旧礼仪、旧文化、旧的生活方式特别偏爱。北京的深宅大院和紫禁城的基本结构大致相仿;几乎所有的商店门口,都悬挂着古色古香的横匾;人们玩古董成风,以经营古董字画的琉璃厂终年生意兴隆。北京人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自大心理,处处想显示与天子同住一城的荣幸。如果由于民国而使皇上登基、出巡、圣诞、祭祀这些盛大典礼不复再见,他们会觉得生活变得单调和寂寞难耐。
北京是前清遗老遗少麋集之地。由于溥仪逊帝仍然住在紫禁城里,维持着一个小朝廷的形式,这给他们带来了无限的希望。
一切从西方来的现代观念,都让他们寝席难安。1913年,在一群遗老的倡导下,以“尊孔读经”为宗旨的孔社,在北京成立,各界名流100多人加入;不久,另一个以著名保皇领袖康有为为会长的孔道会,也在北京成立,两百多名学者文人列名会籍。一时间,旧文化复兴的声浪甚嚣尘上。同年的大成节,一班故老遗民在山东曲阜召开全国孔教大会,把一场“光复故物”的闹剧,推向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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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节:大国的迷失(46)
尊孔读经本身并没有什么不对,但在特定的历史环境下提出来,就有特定的含义。袁世凯提倡尊孔读经,显然是为了给这个政权寻找合法性的资源。
虽然袁世凯当上了民国政府的大总统,但在北京,几乎没有人相信这是长久的。尤其是当前清隆裕太后去世后,袁世凯下令全国下半旗志哀,文武官员服丧27天,并在太和殿举行国民哀悼大会。与此同时,早已停工的光绪陵墓也开始复工营建。
这年的冬天,这项在“共和国家”里为皇帝大建陵墓的工程,终于完成。光绪和隆裕入土为安,各地的孤臣孽子,又复倾巢而出,前往拜祭。虽然大雪弥天,仍跪起丹墀之下,不敢忘敬,一派犬马恋主之象。
前清的遗老遗少,不禁喜形于色,也许大总统很快就会“还政于清”了,甚至在紫禁城里的逊帝溥仪,也抱着同样的梦想。
1914年是北京的复辟年。2月3日,袁世凯下令停办各地方自治会。2月28日,下令解散各省省议会。接着又恢复了三卿士大夫的官秩,并拟规复王侯五等,其理由是民国既是五族共和,其他四族都有王侯,汉族不能独无。又设立清史馆,擢用前清旧臣。一位前清遗老写了篇《共和解》的文章,劝袁世凯把政权交还清室。袁世凯不仅没有责备他,还请他到北京做参议。人们额手相庆,大清帝国就要东山再起了!袁世凯帝制自为,在官僚集团中丧失了道德基础;南方骂他出卖共和,北方骂他出卖清室,他是被南方的护国军和北方的前清遗民合力打倒的。“山雨欲来风满楼”,是1915年全国形势的真实写照。
帝制运动的兴衰,在国际上和日本有着非常密切的关系。1914年日本对德国宣战,旋即以武力攻占青岛。1915年1月18日,日本驻华公使打破国际惯例,向袁世凯直接面递二十一条要求文件(内容见本书第二章),并婉转暗示:“若开诚交涉,则日本希望贵总统再高升一步。”
袁世凯一则以惊,一则以喜。外交部的官员主张屈从。梁士诒说:“这么重大的事件,总得交涉交涉吧?”在袁授意之下,他在上海的御用喉舌《亚细亚报》,含含糊糊,披露了日本向中国提出蛮横无理的要求,立即触发全国反日浪潮。袁世凯即以此作为筹码,经过一番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