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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午”的时候还不到半垅。饭后稍事休息,又接着干,我没想到,北国的太阳也是毒辣辣的。太阳一下山一种叫“小咬”的蚊虫满天飞舞,围着人叮咬。老关点燃了“艾蒿”,但也抵御不了“小咬”的侵袭。天黑了我们才收工,一天下来,已累的全身发软,身上裸露的部位,都被咬起了小包,像是出疹子似的。也顾不得洗漱了,晚上生产队特意炖了一大锅新做的豆腐,犒劳我们。大家都累的没了食欲,但却吃的很香,老关鼓励我们:“庄稼活不难,头一气难熬。”
我对一切都感到新奇,火炕是土坯的,夏天也要烧把火,以驱散潮气。烧柴是秫干,比稻草火力旺,烟气大。家家有机井,按有简易有手摇抽水机,水质有些混沌,有一些土腥味,一日四餐管够。早晚两餐吃渣子云豆粥、咸菜疙瘩、豆腐、大葱,中间两餐送饭到地头,主食是大饼和窝头,玉米和白面两掺的,每人都能吃三、五个。高煤海吃过十个,生产队专门派一个人为我们做饭。这位五十多岁的师傅是个残废军人,听说还参加过“辽沈战役”呢。他总是不断的抽着旱烟,灰黄的脸上布满皱纹,嘴唇有些发绀。嗓子像拉风匣似的,好像患有哮喘性气管炎。除了咳喘声,他很少说话,一到吃饭时,老重复一句口头禅,“吃饱了才能干活,多吃。”
我在日记中写到,来北周年之际,我在北疆的一个小屯子里,趴在小炕桌上,开始书写我的人生日记。这天,分外炎热,我喝了一碗生水,就上吐下泻起来。真是好汉架不住三泡稀屎,折腾的一点气力也没有。躺在炕上,突然想起一年前的今天,正是我抵达鸭山的日子。人在病中,感情最容易脆弱,许多往事一下涌上心头。我思念两鬓苍苍的慈母,那首脍炙人口的唐诗一下堵满了我的心头,“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唯恐迟迟归,谁知寸草心,报得三春晖。”追忆逝去的岁月,心潮久久难以平静。
劳动是艰苦的,头朝黄土背朝天,每日十几个小时劳作对我是严峻的考验。但我没被累趴下,咬牙坚持。劳动也是愉快的,除了干活身心放松,可以在田间大呼小叫,哼几句唱一曲。我最喜欢到池塘里玩水,这里人管池塘叫“水泡”。水温低,但水质挺干净。高煤海还抓了几只“蝈蝈”,装在草笼里不时地发出响亮的叫声。这种蝈蝈个头挺大,形如蝗虫,声如蟋蟀。在家乡时,我也抓过各种蝗虫,有声细的“织布娘”,有绿色的“大蝗”,有褐色般的“蚂蚱”,但都没有蝈蝈威武雄壮。我兴致勃勃的为它们画像,留作纪念。我偶尔发现山坡的树丛里有很多黄白色的大虫子,有小指那么粗细,忙告诉了“老关”。老关笑着说:“你们城里人没见过,这是生产队放养的‘柞蚕’,秋天能收‘柞茧’,是这里主要的副业呢。”真新鲜,我来自蚕茧的水乡,对养蚕最熟悉不过了,但从没见过自然放养的柞蚕。
下雨天不出工,唐老师召集同学们开会,他说:“这们这次下乡参加夏锄劳动,是一个极好的锻炼学习机会。”他顿了一下,“临来时,学校交给我们一个任务,在不影响夏锄的情况下,做一次社会调查。具体来说,是地方病的流行病学调查。”他接着说:“东北有许多地方病:克山病、大骨节病,但最严重的是甲状腺肿、佝缕病。我们所在的长发屯,正是高发区。”唐老师对这几种病做了详细的讲解,他请来了几位患病的老乡,现身示教。我们分组,逐家逐户访贫问苦,实地调查,最后做了统计分析,结果一出来,都使我们大吃一惊。这个生产队有四百八十六口人,患有地方病的就占总人口的,还有慢性支气管炎、肺心病、风湿症占了总人口的,在再加上残疾和老少,年轻的壮劳力还不到总人口的20%。也就是说,这个村只有五分之一的人,有劳动力。听听这些来自农村,来自基层,来自贫困地区的调查,我们不由的深思,也鞭策我们当好一个白衣战士,做好他们健康的保护神,我由衷的感到一个医生的责任。
铲地时常蛇窜出来,仗着人多,只要发现,就拿着锄铲,围而歼之。本地人称“蛇”为长虫,长得浑圆,剥下蛇皮之后,唐老师就在地头给我们解剖讲解,这倒是很生动的生物解剖课。常可在蛇腹中见到硕大的田鼠,还没消化呢。解剖后的蛇和皮都让老关拿走,他说:蛇皮能做二胡,蛇肉可鲜呢。他真的做了一锅蛇肉汤,同学们大都恶心此物,高煤海连盛两大碗,大叫“好吃”,我也尝了一口,全吐了。虽然没见过“野鸡飞到饭锅里”,但这里野鸡的确很多,荒甸草丛里常可捡到野鸡蛋,还抓住过好几只惊吓的野鸡,打了牙祭。我对东北农村荒野的风光,十分钟情。那辽阔的田野,一望无垠的绿海,较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