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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弘范将小瓷瓶放在鼻下嗅了嗅,虽嗅到异味,却立时放了心:龙脑本是防潮之物,如今这瓶子里的却有浓浓的霉味,防潮之物都发了霉,足见药效已经大大削减,吞下这些东西,不舒服是一定的,毙命可是断断不会了。
“哈哈哈哈……”张弘范顿时兴奋不已,不禁大笑起来,猛地将瓷瓶掷到地上,“文丞相,这便是你的命了!你注定要为大元效力!”说罢对自己的将士们下了令,“好生捆绑!”
于是众将士们冲将上来,将文天祥及其部众捆绑起来,却是小心翼翼,生怕伤及这员连汗王都如此看重的汉人。而文天祥此时虽有意以身殉国,却也是毫无办法,故此一时间只得忍住不语,寻着机会逃脱出去,若是不能,做得那名垂千古的大宋重臣岂非也是此生所求的!
张弘范押了文天祥直向早已被图那夺下的海丰而来。见了如此气概不凡且名声卓绝的旧朝忠臣,图那连忙走下上首,亲自为其松了绑。
“看座!看茶!”图那忙忙地吩咐着那可儿。
文天祥冷笑道:“文某人的双脚踏进蒙古人的帐子,已是不忠不义,如何再能坐得、饮得?”
图那笑道:“丞相愈是痛骂,我却愈发欣赏丞相。”
文天祥看了他一眼,又速速将目光移开:“水路、陆路偷袭,自水路入驻崖山的便是张弘范之弟张弘正,而蒙古人不深识得水性,故此,你便是那驸马了罢!”
图那笑道:“丞相能知晓我,已是我兀良哈图那莫大的荣幸,我又怎敢怠慢于丞相?”
“哦?你不怠慢于我,是要将我如何?”
文天祥的目光稍稍缓和了些,却仍是冷冽不减,竟和这十二月的天气一般让人不禁颤抖。而他自己倒也是知道图那的:将此人名声传入自己耳中的并不只因此人是大元的驸马,那襄樊之战、临安之战早已将此人的名声传播开来,不说是妇孺皆知,也要是人人称赞他的骁勇了。可这会子文天祥已然被俘,纵有爱将之心,也无力劝其归降了。
图那向眼前这员大宋的忠臣深深行下礼去:“兀良哈图那不敢冒犯丞相的威严,唯有将丞相送至崖山好生歇息几日,待去了征战的困乏,再与丞相说事不迟。”
“你要同我说什么,此时一并说了不是更好?”文天祥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图那笑道:“海丰这里稍冷了些儿,崖山景色还算不错,也暖些,不若丞相在那里过了除夕再说罢!”说罢宣了张弘范进来,吩咐道,“烦劳张大人将文丞相好生送到崖山去歇息,这一路上可要好生对待,万不可让他受半点委屈,否则提不起笔来,如何写得书信?”
原来图那早与张弘范商议过如若俘虏了文天祥之后要做的事情,便是要其写信招降陆秀夫、张世杰。但因陆秀夫时时在小皇帝身旁,送信进去恐困难些。又因张世杰主张朝廷专政,故此只说他是小皇帝最可信赖的人也差不多,倘若将其劝降了,岂非这灭宋之事便已水到渠成了?如此张弘范听到图那所说的“书信”二字,自是知晓他的意思了,便听了命令,好生绑了文天祥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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崖山临海,故此即便是在冬日,自茫茫大海的那一面吹来的风也是如柔若无骨的美人般诱人,让人实在难以舍下,海水在冬日里也趋于平静,竟似面镜子般地躺在那里,静待着使自己变得支离破碎的更大的浩劫……
于文天祥来说,这般的光景似已经习惯了,虽然只有几日,他竟像度过几年那般习惯于这被囚禁的日子,并不是他已经有了降意,而是在面对敌军,他需使得自己心静如水,才可在罅隙间寻得逃脱的机会,纵然逃不得,也要静下心来细想着事情,以自己满腔的热血,将那对外敌的寝皮食肉之恨写将下来,留与后人传看。
文天祥来至窗前,望向崖山的那一岸:虽是临海,那一岸却是较为平静的伶仃洋。现在,他就在伶仃洋支流的蒙古人的战船之中,过着战俘的日子。蒙古人的战船与汉人的差别甚大,整只船只大而且宽,船底中空,甲板透风,竟可在下面放得许多将士及战马,也怪乎张弘正的水路偷袭竟会那般顺利。
“伶仃洋……”
文天祥重重地叹着气,想着自己前些时候所作的诗句,心里更是沉重。他并不想知道那孛儿只斤忽必烈在大多人眼中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君王,他只晓得自己身为大宋臣子,理应为国捐躯,才不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