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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怕死,也并不可惜,这锦绣江山不可再握。
他唯一放不下的,始是面前的她。
刚刚失而复得,或许,又将生离死别的她!
她觉到不对时候,他拥住她的手,轻轻地,在她的腰际某处一点,顿时,如同凤台时一样,她再动不得分毫。
这瞬间,他终于松开揽住她的手,纱幔复飘落原位,不过是一瞬间,发生得那样快,可,却清晰无比地传递出,他对她的情,没有变过
她的眸底,一颗晶莹的泪珠滴落下来,只一滴,再流不出其他的晶莹。
这滴泪坠落在他的祭袍上,顺着精致的金纹绣线,沁了进去,觅不得任何的痕迹。
但,终是有些什么,还是留下痕迹的。
他望着她,她的泪,再次地为他所流。
其实,他很想看到她笑,她笑起来的样子,傻傻地,却是最让他心动的。
可,为什么,在他的身边她不止一次的流泪呢?
不过,很快,就好了。
纵是连日依旧夜观星相,但,对于今日,他真的没有多大的把握。毕竟,连软天监都尚不能断这一年间怪异至极的天相,又何况是他呢?
她至多再为他流一次泪,从今以后,便再不会为他这个“负心”的人, 伤心难受了。
婳婳,没有他,也要好好地活下去。
他心底,再吟出这句话,虽没有声音,但,他相信,她听得懂。
他和她的目光交缠,他和她的心意,终于再次的相通。
接着,他毅然地将目光移开,不去看她,他怕再多看一眼,他都会不忍离开——
毕竟那是他最不舍的人啊!
缓缓转向台下的诸人,朗声,带着绝决:
“朕以凉德,承嗣丕基,十六年于兹矣。自亲政以来,纪纲法度,用人行政,不能仰先帝之德,因循悠忽,苟且目前。以致国治未螓,民生未遂,是朕之一罪也。”
绯颜站在他右侧,随着他这一句的说出,她的心,猛烈地开始疼痛。
这分明是罪己诏,此刻,他亲自述来,仅会是一个意味——
那个意味,是她不要看到的!
她的眼眸急急地望向二层的冥霄,而冥霄仅是低垂眸华,并不与她对视。
“荧惑守心,天降劫难,乃不自省察,罔体民艰,是朕之二罪也。”
什么天灾劫难,与他有什么关系,他若真的这么做,不过是遂了幕后那人的意愿。
纵然在北郡这几多日,她并不能确定,谁是幕后那人。
但,幕后那人定是要谋得这片江山,这点,她是确定的。
“朕既知有过,每自刻责生悔。乃徒尚虚文,未能省改,过端日积,愆戾愈多,是朕之三罪也。如斯三罪,是以,天降灾劫,皆因朕起,今,朕愿以龙血祭天,望能息苍天之怒,还我周朝太平盛世!”
他,终于还是说出这番话,她努力凝着冥霄的目光,随着这一句话的说出,突然再没有力气。
台下的诸臣,显然,都被这句话所震住,竟无一人出来劝止,包括,仁立在台侧的摄政王,也是,静静地看着这发生的一切。
“周朝基业,所关至重。元良储嗣,不可久虚。朕子奕鸣,华珍贵妃所抚歧嶷颖慧,克承宗祧,兹立为皇太子。若天不佑朕,即遵典制,持服二十七日,释服即帝位。特命内摄政王、风丞相、林太尉为辅臣。伊等皆勋旧重臣,朕以腹心寄记。其勉矢忠荩,保翊冲主,佐理政务。布告中外,咸使闻知。”
随着这一句话从他口中说出,绯颜只觉得铺天盖地席来的,仅是那份窒息之感愈浓。
他,是抱着必死之心的!
否则,不会在此时立嗣。
“持服二十七日,释服即帝位”,这句话,分明是遗诏才会提及的!
不光是她,诸臣也被这一语所震醒。
“皇上,万万不可!”一声悲恸声呼出时,终是有一臣子匍伏跪下,语音怅然。
雨真大,她看不清,那人是谁,或者说,她根本就没去看那是谁。
她始终盯着冥霄,只有他 ,才是此时她的希望。
她不能说话,不能动,惟有目光,还能流转。
可,冥霄呢?
他根本无动于衷地低垂着脸,仿佛,入定一般的漠然。
原来,这才是他们所要的。
哪怕,她这一步出现失漏,却必将成全这最终的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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