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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自己一夜,然后,第二天,又是新的一天。所有的不快,通通抛掉,天下没有什么过不去的槛。可是,我还是没想明白,我到底为什么哭?
“为我母亲哭,不值得。”
嗯?我从毯子里钻出来,看到弗沙提婆蹲在我面前。他进我房间,似乎从来都没走过正门。
此刻的他,脸上有一种我从未见过的表情,些许悲哀,些许愤恨,些许的……痛……
“母亲从来都没有顾过这个家,她心里,只有修行解脱,进登极乐世界,从此不再轮回。”他嗤笑着,胸膛起伏,“我不明白,那个极乐世界,就真的比现世好么?比拥有丈夫和孩子好么?”
他咬着嘴角,深吸一口气:“甚至连儿子,她眼中也只有大哥,没有我。她生下我,只不过是在决心出家前,再给父亲一个交代,让我传承血脉,履行她在俗世间最后一桩责任。所以,她带着大哥一起出家,留我为这个家传宗接代。这二十一年来,我见过她几次?父亲如此惦念她,她又为父亲做过什么?成佛,真的可以使人感情冷漠至斯么?”
他突然站起来,腰杆挺得笔直,朗声说:“世人都想成佛,我偏不。成佛的代价,便要离弃现世一切情。这样成佛,就会快乐么?我宁愿坠入阿鼻地狱,也不要现世压抑自己。人生不过几十年,下一世,我也不求为人,只要这一世,随我所想,得我所欲,管它下一世变成猪狗还是虫蝇。”
我呆住,忘记哭了。他从来没有跟我讲过这么内心的话,他的游戏人间,他的玩世不恭,心底深处,是对母亲抛家弃子的反抗么?是对佛教描绘出的死后世界的绝望么?
“人生天地之间,如白驹过隙,忽然而已,如此而已。”我抛下毯子,站在他身后,柔声说:“弗沙提婆,珍惜现世,没有什么不对。”
他整个人轻颤了一下,回转身定定地望我:“艾晴,你不认为我离经叛道么?”
在这个人人都无比虔诚信仰佛教,人人都为自己的来世画一个美梦的龟兹,他的想法,还真是有些惊世骇俗了。
“泻水置平地,各自东西南北流。人生亦有命,安能行叹复坐愁。”想起鲍照的诗,叹一口气,“弗沙提婆,你的所思所想所作所为,在我看来,不过是想抓住眼前,及时行乐。只是,你这样游戏花丛,心中无爱,又能快乐到哪儿去?”
“心中……无爱么?”他口中喃喃,眼神一时迷茫起来。
“也许有,只是你从来不知道什么是爱!你都不敢承认你其实是爱母亲的。正因为爱她,才想知道她的拥抱是否温暖;才在乎她有没有顾家,才嫉妒你大哥得到她更多的关心,才会反抗她所追求的解脱。”
“艾晴!”他眼里闪着一丝莫明的光,低低唤我,“你说,母亲是爱我的么?”
“当然是!天下没有不爱自己孩子的父母。她不是不爱你,只是以她自己的方式在爱,而你没有感受到,或者没有给你期望的那么多而已。等你自己做了父亲,自然就能体会他们当年的心思了。”
他沉默,眼圈开始泛红。他其实,还是个渴望母爱的大孩子。
那一夜,他破天荒第一次用那么认真的口吻跟我说话,没有动手动脚,没有嬉皮笑脸。连走的时候都是一副凝重的表情,全然不像以往的他。我早早灭了房里的油灯,坐在窗前一直盯着对面的房间。他瘦长的身影会不时晃过窗口,虽然看不清,也惹得我一阵心跳。我就这样盯着,直到他房间的灯光熄灭。黑暗中,我思绪万千,难以平静。
苏幕遮,结束了。
重回苏巴什
我一夜没睡安稳,脑子里一团浆糊,该想的不该想的通通飞窜出来。想到罗什就在离我那么近的地方,心就不由自主地打颤。想到罗什看我的清冷眼光,就心绪难安。天蒙蒙亮时我终于烦躁地起床,在房间里乱转了几圈,还是忍不住拉开门冲到他房门口。
他该起来了吧?现在都快四点半了。五点他就要做早课。他会去哪里做早课?应该是王新寺吧,雀离大寺毕竟太远了。他看见我会怎么想?我这样花痴地一大清早跑他门口,我还从来没起得那么早过。
我在他房门前绕圈,心提到了嗓子眼,手也无意识地发抖,赶紧摔摔手,天哪,我在紧张什么啊?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了。我被激得身子一弓,向后弹跳,脑袋撞上了廊柱,顿时疼得咧开嘴。
“小姐!这么早就起身啦?”
我忘了叫疼,傻傻地看着从他房间里走出来的人。是府里负责打扫的佣人,拿着一个垃圾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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