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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可算不算是冤家路窄啊?……沈沧海暗中打量著商夕绝越来越阴沈的脸色,只觉头疼,推说自己犯困,自去假寐,心下盘算著或许真该与商夕绝尽早启程,离开这是非之地。
他心事重重,辗转许久才入睡,一觉醒来,帐内已生了火堆,燃起蜡烛,原来已是黄昏。
商夕绝与雍夜王均不在。
沈沧海一瞥之下,见水囊弓箭都在,显然商夕绝并不是出去打水猎食,他略觉心慌,将自己挪进轮椅中,出了帐篷。
日头已完全沈没在雪山後,将群山都镀上了层金红色泽。天心月牙初上,远处篝火熊熊,人头拥挤,尽在高歌畅饮,歌舞喧天,比昨晚更为热闹。
他在暮色里寻找著商夕绝的身影,逡巡一圈终无果,目光最终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附近那座描金绘彩最为恢宏的巨大营帐上。
看诸多侍卫披坚执锐,来回巡逻,伏羿应当就在里面。
他与伏羿,此刻相隔不过百步,然而沈沧海很清楚,自己和那人,纵使相见,也已成陌路人。他轻叹著移开了目光,正打算返回,陡见那红衣男子驾了马车,从他面前驶过。
马车一路直奔,竟然径自冲向伏羿的王帐。
「什麽人?快停下!」帐篷四周的侍卫无不勃然色变,刀剑出鞘,一拥而上来拦截马车。
红衣男子朗声大笑,丝毫未将众人放在眼内,反而甩手一鞭,马车更快地往王帐驶去。
侍卫们大声叱喝,挥舞兵刃砍向马蹄车轮,未近,车厢的布帘猛地扬起,两股凌厉惊人的无形劲风卷啸冲出,撞向众人。侍卫们甚至连惊叫也来不及发出,便如同残败的枯叶般飞了出去。
这红衣男子一行,竟是来伏击伏羿的!沈沧海骇然之际,马车已旁若无人地冲入帐篷里。
「大胆!」帐内响起矢牙的怒吼,半途便嘎然中断,紧跟著人也被抛出了帐篷,跌落在草地上。
沈沧海心脏乱跳,却没听到想象中的惨叫,帐篷内刹那间反而变得悄寂无声。未几,一个低沈而磁性十足的男子声音颤抖著道:「是你……」
伏羿的嗓音里,饱含著沈沧海从所未闻的震惊、狂喜、痛苦、混乱……令他忍不住将轮椅往前推动了两步,於是清清楚楚地听见伏羿几近失控的一声低喊。「无双──」
沈沧海顿时也僵住了,思绪尽成白茫茫一片。
「是我……」那个华丽清洌的声音悠悠飘出帐篷,似把无形的钩子,扎住了沈沧海的心,让他胸口闷堵得险些喘不过气来──原来马车里那个始终不於人前露面的男子,就是伏羿为之疯狂的无双公子。
可是,伏羿受了箭伤後,不是已经把往事都遗忘了麽?……
第六章
其他随行将士亦被惊动,纷纷赶向王帐救驾,却听见伏羿沈凝严厉的一声呵斥:「本王没事,你们全都退下!」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违抗大王命令,只得唯唯退後,将矢牙与一众侍卫扶起。矢牙等人虽然摔得鼻青眼肿,好在出手之人未下杀手,并无性命之忧。
此时帘帐掀起,那红衣男子抱了男童大步走出。众人未得大王号令,也不敢阻拦他,让开条道路。矢牙却认出了男子身形,睚眦欲裂,咬牙切齿地道:「贺兰皇,你来做什麽?」
红衣男子只在面纱後低笑一声,并不搭理他,走经沈沧海身边时停下了脚步,低头看了看沈沧海略显苍白的面容,道:「我倒是忘记提醒你了,你没有内力护身,又没听惯我那朋友说话,只怕会被他的声音伤到,还是离远些为好。」
沈沧海强自一笑,也明白过来眼前这男人便是伏羿恨之入骨的情敌。两国正值恶战,这贺兰皇竟不带一兵一卒,孤身潜入西域,可谓胆大妄为。至於那无双公子……
「原来无双公子还在人世,可惜伏王以为他死在你箭下,立志为他报仇。如果无双公子早些出现,兴许两国也不会开战。」他涩然笑。
「你居然也知道此事?」男子有些错愕,继而尴尬地干咳一声,道:「无双和我赶来这里,也正是为了劝说射月国退兵。」不过无双究竟能否说服伏羿那厮退兵,他并没抱多大希望,暗忖伏羿见了他两人後,保不定会妒火中烧,更不肯善罢甘休。
他与沈沧海各怀心事,默然等了片刻,王帐内终於传出无双公子的呼唤:「红尘……」
「就来!」红衣男子微笑著返回,随後驾了马车出来,缓慢驶向他们搭在湖畔的帐篷。
沈沧海却只怔怔看著跟在马车後踏出王帐的那高大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