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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夫人怎么样了?”
“少夫人血流成河,过去了!”
黄昏时分,大雨滂沱,仿佛要把天地都淹没。不到一个时辰,汴京城的街市就积了一乍深的水。祈鉴骑马离开高府,向着苍茫的远处飞奔而去。
雨水的雾气笼罩着前方。白茫茫的水在祈鉴的眼里却像是一片猩红的血,无边无际地蔓延。照君撕心裂肺的哀嚎,子沣惊天动地的哭喊,像炸药炸得他天崩地裂。
一路店铺门户紧闭,长长的街市没有一个人的踪影。来到一个紧闭的院落前,祈鉴翻身下马,推门而进。屋里寂静无声,雨水哗啦啦顺着屋檐落到园中的池塘里,将残荷打得东倒西歪。
池塘边的戏台曾是照君学习的地方。那时他常常坐在对岸看着曲艺师傅教她琴棋书画。照君最初只喜欢唱歌,但听他说真正的闺秀是不会将小曲儿挂在嘴边,便不再唱歌了,他要她学习什么,她就学习什么,再无半点怨言。她很聪明,学什么都很快,不过短短几月,就使他放心地送她去了高家。
如今物是人非。天气转寒,灶台冰凉,再无人欢天喜地为他暖一壶热酒了。叹息一声,无限凄清冷寂。廊外秋风秋雨。
不知过了多久,门吱呀一声,有人进来了。
“谁?”祈鉴转过身,警戒地问。
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内庭前。漱雪手里虽撑着伞,头发和衣裳仍旧全部湿了,雨水顺着发梢滴个不停。
“怎么是你?”他惊讶地张开嘴。
“你走时神情恍惚,我担心你会出事。”漱雪静静地收起雨伞。
“我为什么会出事?”祈鉴一声冷笑。
漱雪没有回答他,走到他身边,见他的衣衫和头发全湿,便转身去了灶台,生火、烧水,煮一壶姜茶。
“喝下它吧!”热腾腾的姜茶端到他的跟前,她在他的对面坐下了,“被第一场秋雨淋了,你会生病的。”
祈鉴犹疑地看着她片刻后,端起那碗姜茶一饮而尽。拭去嘴角的水印后,他看着她问道:“你为什么跟着我?该不会大夫还要预防别人着凉吧?”
漱雪没有立刻答他的话,起身要去收拾他喝完水的空碗,他余光看到她,以为她要走,不觉将那空碗握紧。
“陪我再坐一会儿吧!”他盯着远处说。神情那么漠然,声音那么遥远,仿佛在和隐形的人说话。
漱雪怔了片刻后,轻轻从他手中取走那只碗道:“我没有要走,我只是去帮你再取一碗茶。”
祈鉴握着瓷碗的手抖了抖,松开了,“她临死前一定跟你说了什么,不然你是不会来这一趟的。”
漱雪默然,“是的。”
“那她一定很恨我。如果没有这一切,她如今还无忧无虑地活着。”
漱雪的目光投注在他的脸上,声调缓慢而清晰,“是的。如果没有这一切。可是情深无怨尤,她心里全是对你的爱,又怎么会恨你?”
祈鉴如五雷轰顶,难以置信地看着漱雪,“你说什么?”
“我说,少夫人一直爱着你,卑微、窒息,而绝望。为了和你在一起,她放弃回滁州老家;为了让你高兴,宁愿学她不喜欢的书画;为了助你成就一番事业,宁愿被你像一件东西一样送给他人。她本想守在高家了此一生,但子沣的善良使她受尽了煎熬,所以她明知道自己可能难产也一定要为他生下一个孩子。”说到这里,她嘴角挂着一抹惨淡的笑,“她说她这辈子做得最错的一件事,就是当初为了讨好你,学东西学得太快了。她说如果当初笨一些,陪在你身边的日子,或许就可以长一些”
走向祈鉴,漱雪长长吐了口气。祈鉴的额头抵在廊柱上,泪水涌出了眼眶。
“漱雪,我看到他看你的眼神,看到了你们的默契,你是这世间唯一懂他的人,拜托你替我照顾他,这样的话,我的爱便再无遗憾”
这是照君的最后一句话,漱雪没有告诉他。她永远也不会告诉他,就让它深深埋葬,成为永远不被言说的秘密。
廊外满池凄风苦雨。
“如果你想哭,就哭出来吧!”漱雪走到祈鉴背后,伸出手去触碰他的肩。那么魁梧坚实的肩膀抽搐颤抖着,就像一个难过的孩子。
“你也是爱她的,对不对?”她颤抖着问。
祈鉴慢慢地转过头来,向前迈了一步,距离她那么近,近得再也容纳不下第三个人。
“我应该是爱她的,是吗?我应该爱她的对吗?”祈鉴的嘴角挂着邪魅的笑,眼里的痛苦化成两团燃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