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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姑娘羞羞答答地端上菜來,蓋子揭開,香味撲鼻,滿祠堂的人都聞得見。那是水晶餚蹄,西京大酒樓的名菜,朝鈴聽過但沒吃過,更不會做。一旁的阿餅和饅頭聞見這香味,口水噠噠落在地板上,眼都直了。朝鈴又氣又急,這下怎麼辦?她一定會被比下去的。
雪見神嘗了一口,評價道:「尚可。」
朝鈴的心落了下去,雪見神的「尚可」,就是認同她們的意思。
「既然這樣,」張疏笑道,「不如把她們留下?」
「可。」雪見神同意了。
朝鈴的心徹底涼了。朝鈴不笨,張疏的心思她猜得出。那些廚女進山,打的主意不是為神下廚,而是把她趕跑。她本就是專門給神做飯的侍女,若有旁人做得比她好,神自然不會再庇護她。
山上住不下,張家人在山腰上蓋了屋子,讓她們住大通鋪。既然有地方住了,朝鈴自然也要去的,沒有賴在祠堂睡的道理。朝鈴一點兒也不願意跟她們住,她已經能想像她將來怎麼被排擠了。
張疏從祠堂里退出來,瞧見立在檐下生悶氣的朝鈴。張疏笑道:「鈴兒,你現在知錯就改回到我身邊,還來得及。」
朝鈴絲毫不怵他,操起擀麵杖道:「看到你這張臉我就噁心,再在我面前晃悠,我劈了你。」
張疏搖頭,道:「你以為你真的騙得了我們?別的地方的神娶新娘納小妾,獨我們雪見城的神不近女色,千年來孑然一身。神什麼樣的人沒見過,豈會對你這樣的庸脂俗粉動心思?再者說,你從未見過氏神的人形吧。」
朝鈴微微驚訝,「雪見神還有人形?」
「當然,」張疏笑道,「看,你連氏神的人形都沒見過。雪見神是護佑雪見城這片土地的神,是我們張家的護家神。對他來說,我張氏兒孫和雪見子民是他庇護的兒孫,而你不過是個外鄉人,一個供他使喚的奴僕,他何必讓你知道太多?現下有了我送上山來的這些廚女,你廚藝不如人家,相貌又不如人家,你的立足之處又在哪裡呢?」
朝鈴氣得眼前發黑。他羞辱她的廚藝也就罷了,竟還羞辱她的相貌!她扭頭看柱子,光滑的漆面上映出了自己的影子——明眸皓齒,鴉發雪膚,哪不如她們了!?她朝鈴分明是八條一枝花。
「有眼無珠的東西,老娘天下第一美,」朝鈴把擀麵杖砸向他,「快滾吧你!」
「真是個潑婦。」張疏躲開她的擀麵杖,拂袖而去。
「小鈴鐺,你別擔心,」阿餅說,「就算別人的飯菜比你的好吃,我們也只吃你的飯!」
饅頭一邊口水直流一邊跟著表忠心,「就是就是,神吃她們的,我們不吃!」
朝鈴眼淚汪汪,「你們真好。」
饅頭和阿餅蹭了蹭她的褲腿和手掌心,蹲在她腳邊。
朝鈴待在檐下沉思,張疏說的話大半是挑撥離間,她明白,可她也不得不未雨綢繆,為自己著想。那些廚女若使小絆子,離間她和神明,讓她失去神的庇護,她定會淪為被張疏拿捏的對象。當然,她聰明絕頂,怎麼可能鬥不過那些廚女?只不過朝鈴實在不想日日勾心鬥角地過日子,跟演話本子似的,多煩人。
朝鈴決定逃跑。
朝鈴沒做晚飯給神,只做給了阿餅它們。反正有那些廚女,供奉神明的事兒想必也輪不到她了。她去庫房收拾了自己的包袱,偷偷從另一頭下山。這條路她探過一回,能通往山下,還能避開張家,就是艱險了些,坡十分陡峭。為了掩人耳目,她選擇趁夜行路,更是步步難行。
月光撒在腳下,像一把把細鹽。她拄著棍兒,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
走到一半,忽見前方蹲著一個貓影,朝鈴止了步子。靜謐幽深的山林里,他潔白的毛髮沐浴著月光,好似閃著銀色的光輝,無比的皎潔。他向朝鈴走來,毛髮翻湧,像掀滾的雲浪。
「無情的凡女,擅離職守,不告而別。」他話語威嚴。
朝鈴撇撇嘴,「什麼擅離職守,不是有別的侍女為您做飯了嗎?做得比我好吃比我香,我留下來也沒用,不如趁早收拾鋪蓋回家種地。」
「吾不曾用過他人的膳食。」雪見神道。
朝鈴歪歪頭,「你留下她們,不就是要她們當廚子麼?」
「她們為吾之信徒炮製膳食,不為吾。」
朝鈴懂了,神的意思是留下她們,是要為那些拖家帶口上山要飯的小貓們做飯。朝鈴心裡有些暖和,原來神知道她累,忙不過來。
「所以……」朝鈴問,「您還是想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