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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时的年龄和修养,对这些实在是不懂也没多大兴趣;但是我被黄家古色古香的浓重文化氛围,和精美非常的院落房子给陶醉了。那时一些国家单位以雄厚的财力收购民间的优质四合院。西琉璃厂83号韩家的前中院,国营了的荣宝斋正在洽购中;听说黄家的北邻南城电话局有意购买黄家大院,挽人磋商。我以此询之,黄叔淡然回答:“我还不缺钱用。”
黄叔不是聚宝如命的人。他知道,几十年来家中收藏的好多东西够得上国宝级,长期放在自己手中,并不安全,不如交给国家。他从1952年起,十年中分四批向故宫博物院捐赠了一百多件稀有文物。直到1999年底才由故宫博物院补发了捐赠证书。
20世纪50年代,出于对新中国的信任和热爱,一些人把珍藏的贵重文物以至房产捐献给国家,张伯驹是其中最著名者。黄家捐赠的这一百多件文物,历史、艺术和经济价值是难以估算的,说价值连城恐也不为过。
1956年对私人工商业实行公私合营,通古斋当然在其列。1957年实行对私人出租房的“改造”,黄家的若干所出租的房屋归了国家,只剩下东琉璃厂56号他们自住的西院的前后院。
对琉璃厂古玩业的改造是成立北京市文物商店统一管理,保留若干老字号继续在琉璃厂挂牌营业。黄镜涵先生被任命为文物商店门市部主任,后又被聘为历史博物馆顾问,1963年满60岁退休。他和他的师兄乔友声,是北京古玩界金石文玩鉴定的最高权威。乔已回原籍养老,又给请出,被聘往故宫担任青铜器和碑碣的鉴定工作。故宫从琉璃厂吸收了很多有特长的文物人才,充实了专业研究鉴定队伍,包括今天的故宫博物院的副院长萧翔翼,琉璃厂旧书业的后代,有的今已成为有世界影响的大师。黄先生留在了文物商店,他的金石研究鉴定能力和修养,受到人们尊重。连康生这个文物掠夺者,对黄镜涵的业务实力也不敢小觑,每次来文物商店必有一条中华烟送黄,向他讨教金石文玩的有关专业知识。
黄镜涵先生1966年4月病逝,享年63岁。
老少两位黄先生走了,作为国家干部的他们的子孙,在“文革”中照样被扫地出门,家中近百年的珍贵收藏,被抄砸掠夺一空。黄伯川先生多年积累的大量金石拓片、古本书籍被扔在一间漏雨的房子里,都化成了纸泥。家中存留的大量陈设性的文物古玩被抄走,至今也没有归还而不知去向。院子中陈放多年的、据说传世仅一口的明代宣德双龙环绕的青花大瓷缸,和室内四个明万历的青花瓷墩,竟被红卫兵当着家属的面砸得粉碎。这五件古瓷,今天价格恐怕要过亿元。精美的四合院成了大杂院,地下修了人防工事,房子被破坏的惨不忍睹。最后落实政策,黄家仅西院前后院有产权,给了7500元。一个有六个院子的上等四合院就这样毁了。倒不如被荣宝斋买去的西琉璃厂83号韩家的前中院,一直作为领导外宾接待用,反而完整地保存下来,成为琉璃厂众多好四合院中的唯一。黄家三代创业、号称“百万”豪富的所有一切,都被抄掠一空而不复存在,就这样翻过了一页历史。当年惦记并想收购黄家大院好房子的电话局,虽被婉言拒绝,可是在文革结束后,终于还是把原黄家西院十间勾连搭的正房和花园式的后院买了去,筑起一道墙拦住。天庆参局子原租的外院,被一个新古玩商买去拆盖成三层楼,开了个大古玩铺。
学者型的黄家三代古玩商(8)
而“通古斋”之匾虽然今天挂在琉璃厂西街中间路南一家店铺上,但此通古斋已非彼通古斋。在现今琉璃厂挂有各家名店牌匾的业者中,对其历史渊源大多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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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厂古玩业的轶事与能人(1)
下面是一系列有关琉璃厂古玩业的人和事,单独成篇,似乎显得略为单薄简短;遂综合在一起,分题为文,一题一文,时间和空间相对独立,合在一起,也可读之。
张作霖、陈独秀和崇古斋的特殊关系
崇古斋是光绪三十年(1904)开设在西琉璃厂中间路北的一家不是太大、也不太出名的古玩铺。它存在了52年,掌柜的是张鸿瑞,东家用的是堂号:“述善堂”;一直到1956年张鸿瑞的小徒弟李延琦当掌柜的时公私合营。
这个堂号是曾做过清朝奉天新民知府陈昔凡的。旧时,有一定身份、财产的人,大多有堂号。这个堂号甚至有一定的法人资格,可以置买、经营、出售、继承、处理各种产业。陈昔凡是安徽怀宁人,举人出身,京师会试录取为贡生。光绪二十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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