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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是罗放的话。
我师者……江左四俊之首,千山游客,百川旅者,平生纵横不羁,足迹踏遍天南地北,十六字豪言玩笑句,平白无奇,却切真其意,坦荡其怀。
所仰所慕。
若是寻常庸人,还真不屑说与他听。
“——所以你的抱负,就是这样没有抱负的过一生。”
“我……”
怀念与仰慕的情绪,“啪啦”一声原地破碎,“……张之庭!”
“难道我说得不对?”
“……”
这位仁兄啊,你不晓得意会言传高人之道也就罢了,偏是为何,非要情衷那揭人老底之为,还揭得是如此理直气壮,自以为然?
我对着他呼哧呼哧的喘气,一边暗地回顾自己的过往人生和未来志向,搜肠刮肚的,希望能寻找到一针见血的反驳。
可惜半天之后……一无所获。
深深的挫败感袭来,我学着他的样向后仰靠,仰头叹息,低首承认,“也许你说的得对……”
张之庭报以冷哼一声,潇洒的,完美的,完成了寒碜我的大业。
默默看他一眼,君殊不知……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想到此节却是少有的怔楞。一时莫名,脑中掩不住的浮想开去,胸中情绪压不下的纷涌而来,心头阵阵酸涩,再度开口,声音都透着滞纳,“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谁规定非要人人都热血满腔,壮志满胸……壮志满怀,又能怎样。”
张之庭有些诧异的转过脸来。
我苦笑。
“扯远了。扯远了……就是不大服气。你说,那虽不是什么大抱负,不也有点那什么,‘两袖清风余香处,悲欢人间走一遭’的味道么?”
“两袖清风余香处,悲欢人间,走一遭……”
张之庭重复一遍,有些微微的恍惚。末了,他缓了神,转头再看过来,眼神已是平静清亮,而且坦率直白,“说得好。那,为什么当官?”
……
中套了。
半晌,我默默叹口气,不得不绝地奋起反击,“之庭,你到京城来,那又是什么事?”
他垂下眼帘不再看我,也没有回答。
怎可能是没有事。一夜还好,没有事的人,会夜夜站在院子里坐在房顶上,对着月亮呜呜的吹笛子吗?
早就听得难过了,又不敢问。
广平的朋友中,我和他最合得来,言辞交往都亲近,但是彼此的私事,谁也没有过问过。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这种有距离的亲密,我一直觉得挺好,可是如今两个人各怀心事,这样说不得,却成了一种隔阂。
马车晃晃荡荡往城北而行,两个人不声不响,直到突然“嗙”的一声,马车猛的停住,我和张之庭两颗脑袋顿时撞到一块。
捂着头看小六惶恐的探进来赔罪,说是南市车多避让不及,老爷张公子没事吧?
其时张之庭别的发簪正好不偏不倚戳到我的左额角,眼泪就要飚出来了,还发作不得,软语安慰小六没事。小六出去,张之庭总算有良心,老老实实,伸手过来帮我揉。
总是操琴的手带着不轻的茧印,按在脑门上有些吃痛,动作却很老道。
我闭着眼睛享受。过一会,那手停下,温和的声音缓缓响起,像是清冽的泉水般,舒缓人心。
“我来收一笔陈年旧账。”
心一凛,终究还是,他退让了。
“等结了,小鹊陪我一醉吧。”
“……好。”
额角上的手又开始动作,心情兀的好了,我喜笑颜开的啰嗦,“之庭,我不介意陪你喝,也不介意你白吃白住,你这么贤惠,童养媳似的,我想找着养还轻易找不到呢。就那个,反正你每天晚上都要吹笛子的,今天晚上,我点点欢快的,行不行……”
脑门上的手一紧,额角挨了一下重的,“少得寸进尺!”
说话间已到了我的府邸,下车正正衣冠,等着小六进去找人,把车上郡王送的几样礼品给卸下来。
张之庭仍旧板着脸,没轻没重的替我揉着额角。
我疼的龇牙咧嘴,直往后缩,“哎呀,轻点轻点……”
他手下不停,“说了不揉开,明天会肿!”
哼,此个睚眦必报的小人……
“哎呀,哎哟!肿就让它肿吧,别揉了……”
“不行!”
“真的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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