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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草席主位一侧,立了七八个人,人人面露凝色,直视着荆轲一行前来。
为首的是一个额冠博带的中年人,面如赤兔,气概非凡,虽然是静静立在那里,身上明显散发着一股蓄势待发的威猛气势。在他腰间,悬了一柄式样奇古的宝剑。
立在他身旁的是两个中年虬髯大汉,面容瘦削,目光锐利,两边太阳穴高高鼓起,手中各自提着寒光耀眼的兵器。在两人身后,还站了几个年轻人,一个个气度雄浑,显然也是棘手人物。
荆轲神情自若,迈步下车,从容向前,对为首的中年男子拱手抱拳,朗声笑道:“听说有位神秘朋友要见在下,莫非就是阁下?恕在下眼拙,不知阁下高姓大名,可否赐告?”
中年人微微一笑,道:“请专使大人入席详谈。”
荆轲也不做推拒,坦然入座。卫庄、秦舞阳身份稍次,没有席位,立在荆轲身后。
中年人先礼节性举杯,与荆轲共饮,然后才缓缓道:“本人唐俭,乃楚国谏议大夫。”
荆轲讶然道:“先生既是楚国大夫,为何会出现在秦国境内?莫非楚国也预备要入朝秦国吗?”
唐俭摇头,坚定道:“非也。唐某此来,历经千山万水,却绝非为了见秦王嬴政!”
荆轲不解道:“那是为何?”
唐俭神色一振,沉声道:“唐某只为先生而来。”
荆轲深吸口气,叹道:“唐大夫所言,实在令荆轲大感不解,还请大夫明言!”
唐俭微微一笑,道:“在回答专使大人之前,唐某先有一问,不知专使大人此行远赴秦国,所为何事?”
荆轲坦然道:“奉大王和太子之命,入朝觐见秦王。”唐俭冷声道:“入朝须献厚礼,不知专使所献何物?”
荆轲不明白唐俭言下之意,兀自不改神色,坦然相告:“燕国督亢地图和秦国大将樊于期的项上人头。”
唐俭忽改神色,傲然道:“当真如此!唐某起初还不愿尽信,以为必是传言有误,万万意想不到贵国真有如此令人不齿之举!可叹啊可叹!”
荆轲微微皱眉道:“唐大夫何处此言?”
唐俭凛然道:“樊于期将军精通兵法,久经沙场,有他为燕国训练士卒、教习兵法,原是燕国之大幸;只可惜燕王只为逢迎恶贼,谄媚小人,不惜献上此等忠义之士的项上人头为礼,卑躬屈膝,莫此为甚,岂不令天下人寒心耻笑?况且以燕国令之贫弱,仅余督亢之地物产丰饶,百姓富足,可谓是国之命脉、民之仰赖,如今居然要将这等重地拱手献与秦国,犹如送羊入虎口,纵然此时能避过秦国大军压境之祸,燕国亦永无中兴之日矣!”
听得唐俭一番慷慨陈词,荆轲不由得神色黯然,片刻无言以对。
唐俭继续说道:“更令人可虑者,秦国唾手而得督亢之地,实力大增,如猛虎添翼,日后必然更加难以驯服。以专使之高才,难道竟也看不出此举实乃一记大大的败招吗?大错特错!大错特错!”
荆轲开始明白唐俭的意思了,反问道:“那依大夫之见呢?”
唐俭昂然道:“惟今之计,只有联合齐、楚、魏、燕四国,重拾当年苏秦‘合纵’之计,群策群力,以四国之力合击秦之一国,方能遏制嬴政吞并六国的野心,贵国也才能逃脱亡国灭族之难!”
荆轲微微苦笑,他当然明白唐俭说的自有道理,但却是知易行难。首先是如今韩、赵两国已然灭亡,四国合纵实力大减;再者,放眼当下各国局势,可谓形同一盘散沙。君王不思进取,贵族骄奢淫逸,又有几人能像唐俭这般目光深远?加以秦王早已思虑及此,不断派出大批细作游移各国居中挑拨离间,令各国彼此争斗,早已未战先败——连手抗秦最大的难题莫过于此。
荆轲叹了一口气,接着道:“唐大夫所言虽然有理,然则事以至此,远水就不及进火,燕国除了献上厚礼,尚有何为?”
唐俭摇头道:“专使大人若回转车马,拒绝献上督亢地图,事尚可为。否则,天下从此多难矣。”
荆轲苦笑道:“唐大夫是让荆某违抗王命,中途而返?”
唐俭毫不考虑道:“正是。”
荆轲断然道:“恕荆轲断难从命!此事关系何等重大,荆轲未奉王命,怎可中途而返?如此置大王于何地?置燕国于何地?”
荆轲心中明白,在谋划了这么长久的时间,付出了如此沉重的代价之后,如今是绝无退路可行了。当然,这其中的秘密,又怎能泄露予人?
一听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