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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熟悉的钢琴曲从指尖流泻,音调悲凉苍茫,如茫茫天野不见天日,不闻人烟,心生悲哀,然而琴曲在弹琴人活跃的指尖,却悠扬婉转得宛如潺潺流水,顺着水道,自天的这头飘荡到地的那头,沿途是秀丽风景,两道边是万鸟啼鸣,闻者之心仿佛置身于大自然的空灵世界,喧嚣远离,心灵澄澈,洗尽铅华。世间安静下来,除了跳跃在指尖的音符,再听不到任何声音,这是对心灵的最大洗涤,也是对音乐的最大赞礼。为何之前没有人弹出高先生的味道?不是因为琴艺不精,而是因为琴音中的情感未能真实流露。这琴曲是姚雪英退团当日演唱的曲目,那是一首永不落幕的离歌,别离情绪蕴满哀愁,可弹琴之人,却将这首曲弹出了大自然的韵味,他的情感也蕴含其中:生离死别,自然之态,自然发展永生不息,只要精神永在,是离,却非离。姚雪英颤颤巍巍地扶着桌面站起,看着坐在钢琴上的背影,泪水决堤。高先生年纪大,背影却不佝偻,甚至意气勃发地挺拔坚韧,像一株永不低头的杨树,高大地屹立在每一个人心中,而正在弹琴的背影,属于年轻人,他焕发着朝气蓬勃的年轻生命力,像另一株杨树屹立不倒,恍惚间,与高先生的背影竟重叠了起来。他们的琴曲也严丝合缝地重叠了。这就是这个味道,这个情感,这正是她寻了三年而不得的知音!姚雪英推开了座椅,步履蹒跚地朝钢琴走去,夏若看了眼凌昭阳的空位,再看向弹奏钢琴的熟悉背影,真相一目了然。刚刚用完饭,凌昭阳便说要去洗手间,接着餐厅灯光一暗,仅有的亮光给了坐在钢琴前的人,餐厅的喧嚣戛然而止,钢琴弹起了久违的乐曲,而凌昭阳一直都没回来。他坐在了钢琴前,将回忆送回了姚雪英。夏若想扶母亲,却在扶上去的一刻,放了手。那是知音们的世界,她的介入是对他们的不尊重,母亲一定比任何人都希望,靠自己的双脚,一步一步走向知音,与知音同台。客人的目光从钢琴走到了姚雪英身上,他们惊讶着,却没人过去打扰她。从座位到钢琴边,不过几米长,她却仿佛从上个世纪走到了这个世纪,将记忆里的琴音一点一点地融入现在的琴曲中,当她站上钢琴台时,光芒万丈,众人视线聚焦,她穿越了时间长河,回到了那星光璀璨的舞台。琴曲一转,高潮迭起,跌宕起伏,澎湃情感骤然爆发,如山崩地坼,如波涛汹涌,离别的愁绪荡开得酣畅淋漓,同时豁然的自然情感也奔腾注入。姚雪英心头热血沸腾,宛如阔别多年见到老友,激动高昂,等待多年的情感应声而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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