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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警察,好不容易碰到一个扎西警察,他自己首先就是个酒辣辣,更何况他还不是交警。
我瞄着窗外,试图发现那峰美驼的踪迹。我坚信找到了美驼,也就找到了那两峰带着海螺走西藏的骆驼和它们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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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信仰之野佛梦滩(1)
一进入香日德农场的地界,苍黄大地便浓绿起来。一排排防风林带一任蔓延,厚实的庄稼毫无遮拦地走向视域之外,让人吃惊,它长得怎么这么好?风里饱和着麦田的清香,渠水酒一样清冽,麻雀如走浪之草——哗啦啦,哗啦啦 。这就是佛梦滩,九世班禅睡过觉的地方。
佛梦滩在没有班禅佛的足迹之前,不过是一片生长着骆驼刺的戈壁,方圆十一万多亩的土地上,只有一棵红柳树。后来,树多起来,也有了庄稼,人们都说,这都是靠了佛荫的缘故,而形成巨大佛荫的不光是班禅佛,也有班禅佛的追随者。
张文华就给我讲过一个故事——一个活佛是如何在香日德农场获得圆满而升入天界的。
此佛原来是青海湖北岸金银滩白佛寺的喇嘛,叫嘉央恩保,意思是蓝色的文殊。蓝色的文殊说自己是吐蕃王公唐古特部落的后裔,言外之意便是他认为他是最正宗的吐蕃人而很多他周围的藏民都不是。这些藏民要么是吐谷浑人,要么是古羌人,要么是西夏人,要么是蒙古人,或者是吐蕃人和上述民族的混血。这个问题在藏土腹地并不重要,但在青海湖环湖地区这个古代汉藏交界、蒙藏交叉、羌藏交汇的地方,却显得有点重要了。它说明蓝色的文殊具有十分古典而且现在已经不多见了的民族意识,这种意识又因为他是喇嘛而转化成了坚强的宗教精神。因此在所有那些对宗教带来伤害的年份里,他都是一个最有韧性的义务护法神。
1958年民主改革时,有人三番五次动员他参加县政府的领导工作。他觉得喇嘛就是念经,政府的事情管不了也不能管,参加了两次会议就再也不去了。到了文化大革命破四旧时,不让他念经他偏念,不让他拜佛他偏拜,拼了命要保护白佛寺不遭砸抢。造了反的藏民学生把他押赴刑场,假装要枪毙他,他视死如归,大声地念着六字真言。几个青年当权者(蓝色的文殊从来不承认他们是正统的藏民),喝着酒,随便商量了一下,就判了他无期徒刑,押送到香日德农场劳改去了。
到了农场,蓝色的文殊才知道自己来受苦的这个地方就是佛梦滩。好啊,他高兴哪,内心生出大欢喜。从此以后,他热爱劳动,热爱吃喝,天天笑着念经,夜夜梦里念经,走到哪里就在哪里的墙上或者地上画个无量光佛(他是个运用线条的天才,作为艺术同行,张文华对此由衷地佩服),高声唱着念经。这样过了十五年,有一天农场的管教说:你是因为什么进来的?他说:念经。管教又说:世道变了,你现在自由了,可以出去念经了。他说:世道变了经不变,反正是念经,我哪里也不去了。
蓝色的文殊没有走。在自由的时间里,他从五十公里外的柴达木河边挖来草皮,在佛梦滩西边的荒山上,像铺草坪那样,铺出了一尊二十米高十五米宽的无量光佛。这是一尊活着的无量光佛,生命的绿色茁壮而生,在夏天的阳光里,越来越茂盛了。但是绿佛不幸,草神有难,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了一群羊,在不到半天的时间里,啃光了所有的草。等蓝色的文殊发现时已经来不及阻拦了,他只好盘腿趺坐,为那些逝去的无量光草念经超度。
9 信仰之野佛梦滩(2)
后来,他又在田野里种出了一尊一亩五分地大小的无量光佛,春天的嫩苗,夏天的青枝,秋天的金麦,大地上的佛像随着季节变幻着衣装。蓝色的文殊就睡在佛足前的草堆上,昼夜守护着,仿佛已是心满意足了。然而是庄稼就得收割,农场有人来找他了:我们划给你最好的水浇地,让你种出佛爷来就已经不错了,现在麦子熟了,地我们要收回了。蓝色的文殊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给麦佛磕了头,念了经,远远地去了。等他再回来时,那些曾经是无量光佛的麦穗麦秸,已经被捆绑到马车上,拉走了。蓝色的文殊知道它们去了麦场,在那里它们将被打碾成粮食,然后装进缝缝补补了许多次的麻袋,运往城市的机械化磨房。
草的佛爷是短暂的,麦子的佛爷也是短暂的,只要是有生命的佛爷就都是短暂的么?蓝色的文殊不相信,他把眼光盯在了树上,他开始育苗栽树。五年以后,佛梦滩的土地上,出现了一尊青杨组成的无量光佛。他很大,大得只有站在山上才能看清楚,正所谓远看是佛近却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