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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眼睛看,每一次都抬起她那长长的有如两片瓣膜的睫毛。
大概,在和平时期他是不会在别的姑娘中注意到她的。她根本不引人注意——引人注意的只是她的一双悲哀的大眼睛和睫毛,——但是在这里,这种时刻却没有比她更美的人了。
“瞧,原来你是这样的。”
“不错,是这样的,”她赌气他说,“不许看,我求求你。不要看我,否则我就爬回去。”
“好吧,”他微微一笑,“我不看,只是你要听话。”
普鲁日尼科夫悄悄潜到一堵断墙跟前,悉心眺望:空旷的、弹坑累累的大院里既不见有准尉又不见有德国人。
“过来。” 米拉踩着碎砖一跛一跛地走近他。他按住她的肩头,让她低下头去。 “藏下来。你看见带炮台的那座大门吗?那就是杰列斯波里大门。”
“我知道。”
“关于这座大门,他问过我……”
米拉什么也没有说。她仔细地眺望着,简直不敢认自己所熟悉的这个要塞了。司令部已变成了废墟,教堂的残墙断壁一片灰暗,周围的栗树只剩下一些树干了。整个人世间阒无一人。
“多可怕,”她吐了口气,“在地底下总觉得上面还会有人。还会有活着的人。”
“大概会有的,”他说,“不会光剩下我们两个幸运儿。有的地方还会有人,要不就不会有枪声了。哪儿有人,我一定能够找到。”
“去找吧,”她低声请求,“请你去找。”
“德国人,”他说,“别害怕。只是别把头探出去。”
从杰列斯波里大门走出了巡逻队:三个德国兵从晦暗的破门洞里走了出来。他们站了片刻,不慌不忙地沿着兵营朝霍尔姆斯基大门走去。不知从远处的什么地方传来了断断续续的歌声:不象是唱出来的,而是足足有半百喉咙喊出来的。歌声愈来愈清晰,普鲁日尼科夫已经听到了脚步声,他明白了,这是一队德国士兵唱着歌从杰列斯波里大门的拱顶底下往里通行。
“斯蒂潘·玛特维耶维奇在哪里?”米拉焦虑地问。
普鲁日尼科夫没有回答。德军队伍的排头已出现在大门里了。他们是三路纵队、声嘶力竭地唱着歌前进。
正在这时,突然从顶上,从破炮塔上,坠下一个黑乎乎的人影。它直接掉落在行进中的德国兵中间,空中闪了一道亮光,顿时,两捆手榴弹爆炸的巨大声响打破了黎明的寂静。
“这是斯蒂潘·玛特维耶维奇!”普鲁日尼科夫说,声音很响。
“这是他,米拉!是他!……”
第四部 第一章
整整一天,他俩都默默无语地呆在掩蔽室里。他们不仅是默默无语,而且尽可能相互回避。如果一个坐在桌旁,那么另一个就退向墙角,即使另一个也坐在桌旁,那也离得较远,坐在另一端。他们回避目光相遇,而最担心的是在黑暗中两人的手会偶然碰在一起。
准尉牺牲以后,米拉说什么也不想再回到地底下去。她又哭又嚎,而慑于爆炸的德国兵又把废墟扫荡了一番,往地下室里扔手榴弹和用喷火器排射。大院里跑进许多德国兵,往各个方向搜索,时刻都有可能碰上他们,可是米拉却扑在碎砖块上哭闹不停,普鲁日尼科夫怎么也无法使她安静下来。他仿佛已听到了德国兵的喊声,听到他们皮靴的声音、他们武器的磨擦声,他两手将她一抱,往洞口里躲。
“放开我,”她蓦地停止了闹腾,“马上放开我,听见了没有?”
“没有。”
原来,她身体很轻,但是他的心却由于抱在怀里的这个柔软和温暖的躯体而突突直跳。她的脸离他这么近,他看到了她面颊上的泪珠,感觉到了她的呼吸,由于担心把她贴得太近,他使劲伸直胳膊抱着。可是她却直愣愣地盯着他,在她那深邃的乌黑的眼睛里,有一种深沉的、使他困惑莫解的恐惧。
“放开我,”她又一次声音很轻他说道,“求求你。”
普鲁日尼科夫只是到了洞口才放开她。临了他最后一次回过头去看了看,果然听到清晰的脚步声,他悄悄说: “快下去。”
米拉踌躇了一会儿,这时他突然想起了她的假腿,知道她不能往地底下跳,于是止住了她:“我先下去。”
“不!”她害怕了,“不,不!”
“别害怕,我们来得及!”
他滑进洞口,跳到洞底,招呼她:“快!快点!”
米拉从光溜溜的砖上坠下,普鲁日尼科夫接住了她,瞬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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