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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南同年,道德文章胜我十倍,明天带你去拜他为师。第二天一早,父亲便带我到碾儿胡同来拜见恩师。”
“你那天穿一件不合身的夹绸长袍,怯生生地站在我的面前,红着脸喊了声年伯后就不做声了,像个大姑娘似的。”曾国藩开心地笑着,笑得李鸿章不好意思起来。
“门生从未见过世面,那时恩师在我的心目中,犹如半天云端中的神一样,高不可攀。”李鸿章说着,自己也禁不住笑了。
“少荃,你还记得我当时正在读什么书吗?”对那天的情景,曾国藩记忆犹新,他有意考考眼前的门生。
“记得,记得。”李鸿章立即答道,“恩师那天读的是《史记·高祖本纪》。”
“你为何记得这样清楚?”曾国藩兴趣浓烈。
“恩师那天对门生说,平生最喜《庄》《韩》《史》《汉》四书,四书中又最爱《史记》,《史记》中尤爱读《高祖本纪》,故门生记得。”
曾国藩微笑着点点头:“少荃,我再告诉你,《高祖本纪》中我最爱这几句话:“已而吕后问:‘陛下百岁后,萧相国即死,令谁代之?’上曰:‘曹参可。’问其次,上曰:‘王陵可。’”
李鸿章终于明白了曾国藩的用心,他从座位上站起来,虔诚地说:“门生永世不忘恩师的栽培,不负恩师的厚望。”
“这就好。”曾国藩指着空位子说,“你坐下,我还有很多话要对你讲。”
“门生聆听恩师教诲。”李鸿章坐下,两手合着夹进两腿缝隙之中,犹如当年在碾儿胡同受教时一样。
“少荃,我问你,上海的情况你清楚吗?”
“关于上海,门生略知一二,不知恩师要问哪方面的情况?”自从得知要组建淮军救援上海后,李鸿章便以他一贯的精细作风,立即通过各条途径对上海作了深入的研究。
“你先说说上海目前的防守。”
“上海目前的军事力量,大致有五个方面。”李鸿章条理清楚地说,“一为朝廷在上海的防兵,原为苏抚薛焕的第三标,经过扩大后有近四千人。后来,从扬州、镇江、杭州陆续去了一些人,再加之薛焕就地招募的乡勇,朝廷的防兵总共在三万左右。”
“薛焕那人很可恶,他派滕嗣林到湖南募勇,幸而寄云来信告诉我。对他不起,我将滕嗣林所募的四千人全部留下了。”寄云是湘抚毛鸿宾的字,他是曾国藩的同年。
“薛焕眼红湖南人能打仗,也想自己建一支湘军。”李鸿章继续说,“二为团练,因系按亩出丁,人多,估计总在十万左右。三为英法洋兵,他们专为保护本国在上海的租界,有三千人左右。四为华尔为头领的华洋混合的洋枪队,有五千人。五为中外防务局,由英国参赞巴夏礼发起,主持者为上海官绅中的头面人物,有钱有物,但无军队。”
李鸿章对上海的军事力量了如指掌,令曾国藩很满意。暗思:这种精细程度,不仅老九远不及,就是自己也不一定比得上,真可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这五个方面的军事力量,你打算主要依靠哪一方面?”
“门生将主要依靠华尔的洋枪队。”李鸿章略为思考后回答。
“对了,你的想法很好。”曾国藩含笑赞许,“这就是我要跟你说的第一件事。到上海后,必须跟洋人处好关系。守住上海,不让它落到长毛手里。在这点上,洋人与我们的利益一致。华尔的洋枪队能打仗,远胜薛焕手下的绿营,今后要和华尔协调作战。洋人到中国来,不是要江山。咸丰十年八月洋人入京,不伤毁我宗庙社稷。目下在上海、宁波等处助我攻剿发逆。二者皆有德于我,我中国不宜忘其大者而怨其小者。但对洋人,我也一贯存有戒心。我向来不主张借洋人之力去收复城池。自古以来借外人之力办事者,事成后遗患甚多,不可不引起注意。所以你到上海后,用洋人的军事力量有个原则,即用之守上海则可,用之帮助收复其他城池则不可。洋人本性贪劣,诛求无度,这点你心里要清楚。总而言之,与洋人打交道,离不开四句话:言忠信,行笃敬,会防不会剿,先疏后亲。你懂得这个意思吗?”
“恩师是说用诚信之心与之相处,只用其力保上海,刚开始时不宜跟他们亲密,以防他们鄙视,待我军打出威风后,洋人自然会靠拢我们的。”李鸿章像注释六经经义似的,对老师的话加以阐述发挥。
“是这样。”曾国藩满意地轻轻点头,“看来今后跟洋人打交道,你会比我圆熟,这点我放心了。第二点,上海是个通商码头,财货多,但三面临水,易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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