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呢?是守夜的渔翁?还是有急事过江的弄潮儿?不,应该说都不可能是!曾国藩在心里想着,难道是偷听军情的奸细?他想到这里,不觉心里一惊,悄悄地把彭玉麟喊到身边,指着江中起伏不定的黑影问:“雪琴,你看江面上那个黑圆坨坨是什么?”
彭玉麟顺着曾国藩手指的方向看去。
“哦!那是一头江猪。”他笑着说。
“江猪?”曾国藩疑惑地说,“你再看看,好像一个人头。”
“不是的,”彭玉麟又看了一眼,肯定地说,“那是江猪,我在长江上看得多了。它的书名叫江豚,老百姓都叫它江猪,样子就像一头小猪,背部黝黑黝黑的,在江浪之上一起一伏的,就像一个人在游水。唐才子许浑有一首金陵怀古诗还提到了它。”彭玉麟想了一下,念道,“石燕拂云晴亦雨,江豚吹浪夜还风。这江猪最喜夜游。”
“听你这样说来,那真的是江猪了。”
彭玉麟有根有据的回答打消了曾国藩的疑惑。他再看远处,那个黑影已消失不见了。
“涤丈,进舱用夜餐吧!我特为你老安排了最好吃的长江红烧鲫鱼。”
“好哇,去尝尝巴河厨师的手艺!”曾国藩兴冲冲地回到了船舱。
五东王显灵
事实上,彭玉麟错了,江面上的确是一个人在游水。此人专程前来刺探湘勇绝密军情;他不是别人,正是官封太平军总制的康禄。曾国藩复出的消息传到浙江后,他奉李秀成之命,化装来到巴河打探军情。这几天,巴河镇纷纷传说曾国藩将在这里召见各路将领,康禄暗暗高兴。午后,康禄在河边亲眼看到了曾国藩在李续宾、彭玉麟等人簇拥下,边走边谈,沿着石阶上了岸。这个两次险些死于他手下的湘勇统帅尽管精神尚好,但已明显地衰老了。康禄与曾国藩打了多年交道,知道曾国藩办事一向不分昼夜,既然各路将领都已到齐,今夜必有重要活动。
康禄密切注视着巴河镇的动向。傍晚,他见曾国藩一行走进停泊在江边的大船,接着船又开到江心。他明白了。趁着云彩遮住月光的时候,康禄潜游到了船边。轻手轻脚地上了船,又将守在舱外的那个亲兵不露声响地掐死了。康禄换上那个亲兵的衣服,紧靠着舱边站定。月色朦胧的夜晚,谁也没有发觉这个亲兵是太平军假冒的。舱中的议论,清楚地传入康禄的耳中。一切都已听到后,他才悄悄离船下水。
康禄水性很好,他轻而易举地游出两三里,然后大摇大摆地上岸走了。第二天早上,他觅得一匹快马,日夜兼程,赶到湖州,将曾国藩分兵两路,重在向皖中进军的机密报告了李秀成。
这个面白身小、状如秀女的后军主将,正在全力应付曾国藩的入浙,听完康禄的报告,心里一怔:这个老奸巨猾的妖头!
李秀成本人并没有和曾国藩交过手。这些年来,他的对手是江北、江南大营和江浙两省的绿营。不过,对曾国藩,他已久闻其名了。李秀成对曾国藩以进兵皖中为重点的用兵方略不敢等闲视之。他当即作出两条决定:一是派人火速进京,将此情报上奏天王,请天王令陈玉成、李世贤、韦俊和他自己在安徽枞阳集会,商讨应付办法;二是命林绍璋按原定计划,打着他的旗号,由浙江下到福建,把曾国藩引到赣闽交界的丛山之中,使其水师不起作用,然后再团团包围,一鼓聚歼。他料定曾国藩明知是圈套,在朝廷的敦促下,也不得不入。接到天王同意的诏书后,李秀成带着罗大纲、周国虞、康禄等人星夜奔赴枞阳。
枞阳分上下两镇,两镇相距八里地,扼控破岗湖、菜子湖、禧子湖三湖入长江之口,下距安庆水路八十里,是个军事要镇,李秀成的亲信吴定规带领一万精兵驻扎在这里。
这两年来,李秀成内心深处很痛苦。天京城内血流成河、尸积如山的惨景,在他脑子里的印象太深刻了。每当夜深人静之时,他常常会无端地听到女人的悲号、婴儿的啼哭。这个出身赤贫,举家投奔天国的太平军老兄弟,这时心里便会一阵阵剧痛。天王毕竟是战火中打出来的领袖,在翼王出走后的关键时刻,将几十万大军重新组织了起来。尤其令李秀成庆幸的是,天王没有把韦俊排斥在外。是的,韦俊手下有一支强大的人马,绝不能把他推到清妖那边去!对建立五军主将这个决策,从整体上说,李秀成是很支持的,但他也有不满。论年纪,李秀成长陈玉成十岁;论才能,论战功,李秀成也不在陈玉成之下,为什么陈玉成的爵位和权力都要在他之上呢?李秀成是顾全大局的。他清楚,目前天国的万斤重担已压在他们几个人的肩上,再不能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