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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依旧待她很好,每天都会来看她,却不能时常再带她去打猎了。她心里惋惜,嘴上也会说,“你要是不是皇帝就好了。”她是第一个敢这么说话的,他不以为怒,反而深深遗憾。从出生开始,他便是太子是皇储,是再也没有争议一出世就背负着帝王使命的人。可他亦以为,只有她才是懂他的。谁愿意做这个什么劳什子的皇帝。
他见她住的气闷,便说我带你去散散心吧。其实散心,就是一场御驾亲征。那年十月,叶子微黄,鞑靼小王子部叩关来袭。他率领大军去讨伐,战斗异常困苦而激烈。
她就坐在他的军帐里,北方天气凉,十月底时霜叶都落尽了,天边都是铅云堆得厚厚。她挑开毡帘出去看了一瞬,低低说,明天,怕是要下雪了。
他劳神数日一直发愁军事,听了此言倏然惊醒,干净利落的分兵几路,做成了一个包围。第二日决战应州城外,他亲自领了一只骑兵从背后来袭蒙古部落。他身先士卒,奋勇杀敌,一身金甲在纷飞的大雪中格外铮亮,敌兵闻风丧胆,都以为是天人。她骑在马上远远望着他,心中崇拜不能自己。
这一场大战结束,大明的军队以绝对优势取胜,鞑靼部惨败西逃,从此近百年再未犯我领土。凯旋回师的时候,他将她抱到马上一同庆功,她羞红了脸,不敢看将士们由衷的呐喊拥戴。耳边是他的低语,“凤姐儿是朕的福星。”
番外五。 望断天涯路——凤姐李氏(下)
从塞外回来后,他给她安排了个新的住处,就在紫禁城后大片的禁苑湖水旁,多了座叫做豹房的楼台。人们后来传说那是个异常鬼魅妖冶的地方,那里有来自各地绝色的艺姬,饲养着凶猛残忍的虎豹,大片的亭台楼阁相连,无不繁华奢丽到极致。若是有人不幸闯进去,定然尸骨无存。可知有她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宽广的密林内,有片占地极大的开阔空地,能工巧匠们在这里描摹了宣府的地貌景致,有苍茫的黄沙,有高耸的山丘。。。。。。他们都爱这样的景致,可以清晨在林中漫步,也可以黄昏在沙上纵马,能够看到夕阳黄昏似血的景象。
日子倏忽间放慢了脚步,每日变得纯粹而简单。他白日里偶尔也会回宫办事,但更多的时候,是静静地待在豹房里,与她共度一日一日的时光。
她亦安于这样的快乐,就是与他相守,每日里看着日头升起,看着月儿坠下,看着星辰明暗,看着四季变化。豹房里每株花草,都是他们一起亲手栽下的,每一间楼阁全然了熟于心。他说起这里,惯爱说“家里”如何如何,她喜欢听这样的口误,很有些满足的快乐。
其实他们偶尔也会偷偷换上普通人的衣服出去游逛。他穿一件皂蓝的宝相花襟袍,她着一件月白的百褶裙衫,如同许多民间平凡的爱侣夫妻一般,并没有多少银钱,买一只剔透的灯笼也要算算身上有没有带足银两。
元宵节那晚,他们溜到市井中,享受着一年之中难得的平凡快乐。彼时她是欢愉的,元宵灯会的夜里,她走到桃叶渡口,悄悄地隐在树后,偷偷看他寻她寻得满脸惊恐,心底甜蜜的无以复加。
去年元月时,花市灯如昼。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她听过他在灯下念这首词,听得满心陶醉,那不正是眼前的情景。彼时她忘却了去问,这词是否还有下半阙。
其实他也曾经给过她一个名分,因她姓李,他便有意为她找一个李姓的高门贵族作为依靠。然而满朝上下,姓李的家族他多半瞧不入眼。选来选去最后选到了朝鲜的王室,时值那时朝鲜仍有向明室进贡宗室之女的传统,他朱笔一挥,在进宫的名单中多添了一个名字,李氏凤姐。
其实她以为可以为了爱情,做个平凡的女子,安守这不问世事的宫外生活。可却不知道这背后的一切大抵都是悖论。他生前给了她极致的宠爱,直到死后,依旧默默给了她一切尊荣和名分。
她本就不要什么名分地位,她要的只是当初从井口把她拉出的那个少年郎。
好的日子为什么总是那么短暂,她常常在想,于是泪流。
她小时候读过书,知道话本子当栌卖酒的故事。她彻底得到幸福后也曾惊恐,怕有一日他会变心,会变心,会离去。她知道卓文君写个负心人的诗,“霭如天上雪,皎若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她心中惶恐,以为卓文君的遭遇是天下女子最惨痛的写照,被山盟海誓的恋人背弃,纵然可以骄傲如文君,可内心的伤痛如何填补。
她惶恐于这样的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