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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铺开门时,他让保险柜也敞开着。保险柜厚重的门里面是镜子和格子,看上去根本不像保险柜,而更像是商铺货架的一部分。在每日的第五次祈祷之前,也就是关门时分,父亲会把这些保险柜的抽屉都关起来。直到今天,我仍然能记起那些没有上油的合叶发出的吱扭声和每个保险柜上的六把锁一一被锁上时所发出的咔嗒声。这些声响刚好给我和哥哥萨拉姆(Salam)足够的时间,丢下手头正在做的无论什么事飞跑到书本旁。只要父亲看到我们坐在那儿读书,他就会高兴地说:“好孩子,好小伙子。”然后他就去清真寺做祈祷了。
父亲一生都是一个虔诚的穆斯林,曾三次去麦加朝圣。他总是一身白色的穿戴,白色的拖鞋,白色的宽松裤,白色的束腰外衣和一顶白色的祈祷帽。那副方框玳瑁眼镜和花白的胡子,使他具有知识分子的样貌,但他从来就不啃书本。拥有一个大家庭和一个成功的企业,使他没有什么时间来查看我们的功课,他也不喜欢那样做。他将生活分别投入到工作,祈祷,与亲人们身上。
与父亲形成对比,我的母亲索菲亚卡图恩(Sofia Khatun)是一个有决断的坚强女人。她是家中的纪律执行者,一旦她咬住下嘴唇,我们就知道,别想试图使她改变主意了。她想要我们都像她一样有条有理。她对我的影响可能是最大的。母亲十分善良并充满同情心,总是周济从遥远的乡下来看望我们的穷亲戚。是她对家人和穷苦人的关爱影响了我,帮助我发现了自己在经济学与社会改革方面的兴趣。
母亲出身于一个小商贸者之家,家人从缅甸采购货物来贩卖。她的父亲把拥有的土地大部分都租了出去,他大部分时间都在读书,写编年史,吃美食。这最后一个爱好最令他的孙儿们与他亲近。早年间,我记得母亲经常穿一件滚着金边的鲜艳纱丽(sari),乌黑的头发总是在前面向右分缝,后面盘成一个饱满的发髻。我非常爱她,我肯定是最经常拽着她的纱丽要求关注的那个孩子。最重要的是,我记得她讲的故事,她唱的歌,比如关于卡巴拉(Karbala)的悲惨故事。每年在穆哈兰节(Moharram)期间——穆斯林为了纪念卡巴拉举行的仪式,我记得我都要问母亲:“妈妈,为什么房子一侧的天空是红色的,而另一边是蓝色的?”
“为哈桑(Hassan)而蓝,为侯赛因(Hussein)而红。”她答道。
“哈桑和侯赛因是什么人?”
“他们是我们的先知——祝他安息——的孙子,也是他的掌上明珠。”
当她讲完他们被谋杀的故事后,总是指着暮色解释说,房子一边的蓝色是使哈桑死于非命的毒药,而另一边的红色是被害的侯赛因的鲜血。对于我这个小孩子来说,她所讲述的悲剧故事,与我们伟大的孟加拉史诗 Bishad Shindhu(《悲伤之海》)同样的令人感动。
母亲完全占据了我的幼年。每当她在厨房里煎皮塔饼( pitha),我们总是拥在她身边吵嚷着要求尝一口。当她把第一张皮塔饼从煎锅里拿出来,刚刚要把它吹凉些时,总是被我一把抓过来,全家公议我是母亲厨艺作品的首席品尝师。
母亲也制作一些首饰在我家的店铺出售。她经常给耳环和项链加上最后的点睛之笔:加上一小段天鹅绒的缎带,小绒球,或是鲜艳的编结丝绦,而我总爱注视着她用纤细的双手制作那些美丽的饰物。她给那些最需要帮助的亲朋或邻居的钱,就是从这些工作上挣来的。
母亲生了十四个孩子,其中五个早夭。我的大姐莫姆塔兹(Momtaz)比我大八岁,十几岁就嫁人了。我们经常去她在城边的新家看她,大姐就用丰盛的饭菜招待我们。比我大三岁的萨拉姆是我最亲近的同伴,我们模仿日本机关枪的声音玩打仗,风力合适的时候,我们就用宝石状的纸片和竹竿做起五颜六色的风筝。有一次父亲从大街上买来几个失效的炮弹,我们就帮助母亲将它们改造成花盆,翅在下、大头朝上地摆放在屋顶上。
第一章 吉大港,博克瑟哈特大街 20 号(2)
萨拉姆、我与邻里所有那些工人家庭的孩子们,都在附近的拉玛集市(Lamar Bazar)自由小学念书。孟加拉的学校向孩子们灌输良好的价值观念。学校的宗旨不只是要使孩子们学业有成,而且要教给他们作为公民的自豪,精神信仰的重要,对于艺术、音乐、诗歌的欣赏,对于权威与纪律的尊重。小学和中学都是男女分校。在拉玛集市自由小学每班有大约四十个学生,在那儿,我们所有人,甚至包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