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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也是一个完全不能接受的世界。换言之,他的这身装束和装出来的跛行中有假也有真。他塑造的人物和故事,有不少是借用来的。但是一经借用,便成为他自己的。他把别人的经历——听到的、读到的、想象出来的故事——改头换面,写成了《紫丁香》《王牌飞行员》《11 月11 日》等诗篇和《胜利》《全体阵亡飞行员》和《荣誉》等故事。塑造一个人物不过是一场想象的演习。
回家后不久,受伤的飞行员这个角色开始参入其他身份。“人虽到了密西西比州牛津镇,心中却无回家的感觉”,他抱着试一试的心理转入非军人生活,但也和战争一样长不了。穿着军装上过街、赴过宴、照过相后,日子一久,他收起这套军装。“战争的人为纷乱”过去后,他面临如何生活下去的问题。失去了埃斯特尔、参战又未能如愿,在康涅狄格州和加拿大生活了几个月的他,变得沉默警惕、带点玄乎的“外国腔”。然而,如何活下去?
他的答案是:继续依靠父母。
1917 年,默雷·福克纳通过父亲的安排,被任命为密西西比大学的助理秘书。
职位虽然不高,但比先前一项工作稳定;工资虽然不高,但可免费住在校园内,而且任务简单。他工作勤恳,后来升为秘书兼事务长。他已放弃雄心壮志,安居乐业;人际关系,包括同莫德小姐的夫妻关系,不再那么紧张。不过,他对威廉这个儿子仍然十分冷淡。威廉从纽黑文和加拿大写来的家信中,有一段登过报;但和后来从巴黎写的信一样,都是寄给妈妈的。
同一个无法接受他的父亲和一个无法拒绝他的母亲一起生活,威廉只好凑合着对付:偶而打工、杂七杂八地读些书,有时努力按他们、特别是母亲的期望去做;母亲认定他有得大独厚之才。但是,他多半我行我素,不听训斥,不作解释,躲在房里看书写字,房里藏着威士忌。他仍去奥尔德姆家聊天,去斯通家聊天,打猎、玩高尔夫球。菲尔住在查尔斯顿,但仍旧常和威廉见面,两人同去孟菲斯、新奥尔良或克拉克斯德尔,同几个身份不明的人,包括道特·威尔科克斯和里诺·德沃往来。有时,福克纳会觉得非离开牛津不可;只要有借口,哪里都去。有时给正在竞选法官的约翰叔叔开汽车,去一些小城镇,听一些寄宿公寓、市中心广场或政治集会上流传的故事,感到放松的快乐。
头几个星期的生活模式持续了若干年。他出入牛津,出入不同的角色:一会儿是显赫的祖父和显赫的叔叔的不成器的亲戚,一会儿是油头粉面的公子哥儿,一会儿是不修边幅的落魄文人,但永远是“诗人”,永远是“酒鬼”。
看见他喝酒的人其实不多,但人人看见他一副酗酒的样子。他把喝酒的原因归诸失恋或者战争中受伤,小题大做。喝酒、蓄须,无非藉以说明,他个子虽未长高,人却已从孩子长成男子汉。喝酒更说明他有难言之隐,有迄今未能完全恢复的失意。
戴着斯通帮他扬名的“诗人”桂冠,福克纳继续读书、听人闲谈、绘画、写作。
虽然写作尚未成为生存目的,如日后那样成为“每天起床后有事可做”、使他从病态和恐惧中解脱出来的生活必需,但正在成为探索的重要形式,成为长期自学的新阶段。他后来把所有的小说都同自己挂上钩:“我是一遍又一遍地讲述同一则故事,这故事就是我和人世间。”战后几年,他用诗歌来表现对自我和人世间的关注。在菲尔的鼓励下,不仅读叶芝和其他现代派,还读19 世纪末和20 世纪初的法国诗歌。边读边改写、翻译和创作。1919 年春和初夏,埃斯特尔归宁前,他越写越勤快,几个月里便写成一首八音节对句式长诗的好几稿,《大理石牧神》成为他的第一部著作,虽然直到1924年12 月才出版。第一首发表的诗篇《牧神午后》也是这几个月的产品,登在《新共和》杂志上。
事有凑巧,埃斯特尔归宁来牛津,正好分享他的成功。她从6 月住到9 月,探望娘家人,炫示她的头生女儿维多利亚。她丈夫留在檀香山没来,所以她可以同福克纳成小时地厮守在一起。福克纳虽然余恨未消,但仍然为她写作。他作诗的第一阶段正好同埃斯特尔1919 年的归宁相吻合,第二阶段创作了一些题为《春日憧憬》的诗歌,又同1921 年埃斯特尔第二次归宁相吻合。
第一次归宁离去时,他送她一册自己阅读用的斯温伯恩诗集,题辞缠绵悱恻,使她不得不撕去,才敢带回檀香山。第二次归宁离去时,他把自己的诗作装订成册相赠。
许多年后,福克纳改行写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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