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部分(第2/4 页)
灭亡便是彻底的无影无踪。我的伴侣于阳将不会知道我消失在空气里了。他会以为我离家出走,不久就会不记得曾经有我这么一个人。我的妹妹华夏或许会在许多天后发现了我的失踪,她会焦急地寻找我吧?然而我没像我的朋友那样留下一块焦黑的、臭乎乎的、碳状怪物般的尸体去承受妹妹关爱的注视了。除了妹妹,不会再有任何人会对我的消失有一点哀悼的思念。我真的不能不嫉妒我的朋友了。
我参加了朋友的葬礼。吊唁人都被安排休息了之后,我和朋友的母亲为朋友守了夜。朋友的母亲在短短的时间里一下子苍老了,真成了老妇人。然而,精神还好。她甚至问起了我的婴儿来:“我听说你孩子的事了。听说是夭折了吧?也算他有福气了。”
“是啊,”我说,“孩子是严重的畸形儿,可能死亡对他更好一点吧。”这么说着的同时,我也知道这句话无非是以自我安慰为出发点的自私的自我辩护罢了。
“这孩子即使长大了,只要不傻,他就不会快乐的。任何活着不快乐的人死都是一种福气呀。”朋友的母亲安慰我似地说。
而我却觉得她更像是说给她自己和躺在棺材里的朋友听的。
“她从国外回来以后,要是不再从事写作,可能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我黯然地说。朋友回国以后一直意志消沉。是我劝她重新开始写作,并拉她参加了一个由作家和文学爱好者组成的俱乐部组织后,朋友的生活才有了规律。她看起来也一天比一天好起来了,可是谁想到,她就要摆脱过去的阴影,重新开始新生活的时候,却选择了这样惨烈的方式让自己在人世上消亡呢?
“这和你无关。那孩子心里一直有个结儿,要是解不开的话,无论做什么在什么地方都会发生同样的事啊。这可怜的孩子。”
于是我们便都沉默起来。我双手搭在朋友的棺材上方,躬身坐在朋友的棺材旁。棺材里,朋友的生命实质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还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是比她生前小的多的,已经丑陋不堪,看不出人样的炭状物。四块木板隔绝起的狭窄空间里,朋友的遗体完全炭化了。一切静止。致使像细胞腐败这样的小小变化都不再有。她一下子从生机勃勃的有机生物变为如此安静的无机之物。无论是身体还是思想,这时的朋友比她过去的三十多年来更安宁而平和。在过去的年月里,她曾长期陷在悒郁狂燥的泥沼中不能自拔,常常觉得生活的无望,为此朋友曾多次试图自杀,还到外国去进行疗养治疗。可是她最终死在自己故乡的土地上。这样的尸体,这样干净的死法,最终消弥了她通往死亡之路的任何线索,可是赤身裸体地在顶楼用汽油把自己烧死这样的怪异的死法,总能让人猜测其中隐藏的内容。也就是说朋友的死作为一个生存的最终隐喻指向什么呢?安静的朋友不会再回答这个问题了。她把它连同她的遗体都抛给了作为她朋友的我和她的母亲。作为她亲密的人,我们不得不接受这问题的考问与折磨。
“那么有什么原因让她非这样做不可呢?”我打破沉默说。
“我不知道啊。”老妇人说着泪水就冲下了脸颊。她立即又用手背把它擦干了,并露出为自己的软弱而感到羞愧的神情来。“不过也算是幸运啊,感到不想活了,还能选择自己喜欢的方式平静地去死。我们大多数人对这一点是无法选择的,还不是忍受着痛苦的折磨苟且偷生地活下去吗?”
站在凄冷的冬天的夜里,这句话从忘却的渊底里浮现出来。并给我温暖的亲切感。
“那是你喜欢的方式吗?”我问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我的婴儿说。婴儿的身影在半空中飞来飞去地唱着歌。“诅咒!诅咒!我的诅咒!你的罪恶!”他唱着,毫不理睬我想得到一个肯定答案的心情。那么,那就算是你喜欢的吧,毕竟那也是你选择的呀,虽是无意是的选择,但谁又能说无意的选择不是上天的安排呢?于是我的心情重新平静下来。婴儿也把他的身影隐蔽在黑暗中不见了。
我的朋友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如同传说中的火神一样燃烧。她的身体还没有变成陶俑般的怪物,红色的火焰彩绸一样在她美丽的身体四周猎猎飞舞。“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她说。一朵朵火焰花就在她双唇的闭合间从她的嘴里溢出来,加入到她周围的火焰中去。
疼吗?
我说。朋友亦不回答我。火焰在她叉开的双腿,高举的双臂之间跳跃。她整个人仿佛是一个熊熊燃烧着的“火”字。她的身体在火里痉挛般地动着,像在跳一种奇异的舞蹈。啊――!啊――!啊――!她的嘴里发出处女初夜受到攻击时肉体的痛苦与精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