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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见一排十几个人,站在青石铺就的地上,笑盈盈地冲自己弯腰行礼。
珍娘大约看了一下,说了几句好话,只留下两个看着老实朴明的,别的都各自赏了五两银子,做辛苦这几日的赏钱,打发回了人牙子家里。
留下的两个,珍娘各给叫了名儿,一叫虎儿,因其有一对虎牙,笑起来可爱得很,一叫鹂儿,因学得一口好黄鹂叫。
“打哪儿学来的?”珍娘让鹂儿露了一手,当真半日就招来不少鸟儿,由不得又笑又赞。
“以家我家里是养鸟儿,传供此地大族后院里把玩的,后来我爹娘殁了,我自家卖给了人牙子,得钱葬亲。”鹂儿说着,眼圈红了起来。
珍娘比谁都知道幼年丧亲的苦,见提起鹂儿伤心事来,忙岔开话题:“净房里热水备下了没有?多少天没有好好洗一洗了!”
鹂儿忙转头擦干眼泪,再回过来时,又是一张笑脸:“都备下了,姑娘请进去吧,换洗衣裳我们也挑出来的,只怕姑娘不喜欢。”
珍娘人早进去了,口中淡淡地道:“能穿就行,我不讲究!”
虎儿冲鹂儿做了个鬼脸:“果然福平婶子的话没错,齐姑娘这方面容易伺候得很!”
珍娘的声音远远漂了出来:“我听着呢!谁说我容易伺候?洗澡水里怎么没有香末儿?快于我添了来!”
两个丫鬟吃了一惊,忙忙跑进跑出忙了起来。
珍娘不出声地笑,将脸埋进了水里。
洗好了换上干净衣服,清清爽爽的竹布长衫,染浆得十分平整干净,一看就知是做惯了的熟手所为。
珍娘披着头发出来,虎儿见了忙请她进里间坐在妆台前:“姑娘请坐,我来替姑娘梳一梳吧?”
说着,从妆奁里取出牙梳来,细细替珍娘理着碎发。
珍娘见她手法熟练,便问:“难不成你以前伺候过别人?看你年纪倒小。”
虎儿叹了口气:“开始人牙子卖了我到一家,那家老爷做了西南边的太守,我本是伺候太太的,谁知老爷回来见了一眼,就要带我去任上,”脸红红的,声音低得听不见:“太太知道了,关了我几日不让老爷看着,左右看我不顺眼,又将我转卖了出来。”
珍娘同情地看了她一眼,想了想,忽然大叫一声:“哎呀!”
虎儿正伤心呢,被她这一叫吓得心事也丢了:“姑娘怎么了?”
珍娘顿一了顿,慢条斯理地道:“我才想起来,刚才洗澡时好像水热了些。。。”
虎儿扑嗤一声笑了。
水热现在才想起来说?黄花菜也凉了吧?
珍娘见她笑了,方才点头:“笑了好,笑了好!”说罢从镜子里冲她挤了挤眼睛:“我不是老爷,别怕我看中你!”
虎儿愈发笑开了花。
这才体会到文家掌柜打发自己过来时,跟一众人说的话:“天下再没比齐掌柜的更好伺候的人了,她若肯收你们,你们就都是有福的!”
这话确实没错,文掌柜的阅人无数,果然看人极准。
不过怎么觉得,文掌柜说这话时,自己反心事重重的样子呢?
珍娘看出虎儿在想着什么,却误会成还在念及旧日苦处,忙反手按住牙梳道:“行了行了,随便梳个发髻就行了。”
虎儿回过神来,陪个不是道:“我走神了,姑娘对不住。其实我很会梳头的,要不然梳个仙女髻怎么样?”
珍娘哭笑不得,又不忍拂了她的好意,只得凭她去了。
一时梳好,却真的很好看,高高的单鬟立于脑后,中间插着一只镶碎祖母绿银钏,左边添一对同色翠石蝴蝶钗,神彩惊鸿,珮环回雪,虽是不多几件,而珠光宝气晔晔照人,愈发衬得一张俏脸,如冰雪抟成,琼瑶琢就。
虎儿四处翻找脂粉盒,珍娘笑称不必:“我一向不用那东西,说不上什么时候就要上灶,用了反而难受。”
虎儿哦了一声,这才指着妆台上那一盒头巾笑道:“我说姑娘怎么这样爱惜,原为上灶,火烧火燎的,是该将发髻包起的。”
珍娘看着头巾盒,脑子里顿时浮出秋子固温润如玉的脸庞来。
也不知他的手,现在好些了没有?
隆平居里,秋子固才从医馆针灸了回来,进屋却被吓了一跳:一个黑影垂头丧气地坐在桌旁。
打劫打到这里来了?青天白日的,谁这么大胆子?
秋子固走近了才看出来,原来是闵大。
“你跑我这儿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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