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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按着喇叭。
最生动的是从水路来赶场的苗族山女,她们的头上包着比斗还大的帕子,带着碗口大的银耳环,穿的衣服是一种野蚕茧织成的侗锦,裙子上边按着许多银钉。剽悍的小伙子们撑着长篙,船头上堆着他们出售的山货,有五彩斑斓的山鸡,有长着獠牙的野猪,还有棕色的山麂。林徽因对梁思成说:“这个沈从文,真把他的湘西写活了。”
新鲜而陌生的景物,也让两个孩子兴奋不已。
他们索性在凤凰找一家小旅店住下,用了两天时间,饱览这个湘西小城独特的风光。
到了晃县,林徽因突然得了肺炎,高烧到四十度。
城里无处可住,小旅馆里挤满了难民,梁思成怀着惆怅的心情走在黑暗而泥泞的街上,忽然一家小旅馆里传来悦耳的琴声,他敲了敲门,屋里住着空军学院八位学员,他们也在等车去昆明,思成把徽因得病无处可住的情况告诉了他们,年轻的空军学员慷慨地挤出住房,欢迎他们一家人的到来。
整座县城没有一家医院,梁思成便找了同车的一位留学日本又懂得中草药的女医生,给林徽因开了中药,半个月之后,林徽因才退了烧,一家人告别朝夕相处的八位学员和那位女医生,又继续赶路。
他们晓行夜宿。早上起床后,梁思成很快就把铺盖卷打点起来。每到一个地方,要做的第一件事情,是去找那些“未晚先投宿,鸡鸣早看天”的小客店,把两个孩子留在车内,坐在行李上,照顾晕车的外婆。
他们乘坐的这辆汽车经常“抛锚”。有一次,车开到一个地势险峻的大山顶上,突然停住不动了,当时天色已晚,大病初愈的林徽因,在凛冽的寒风中几乎要冻僵了,乘客们也很害怕,因为这里经常有土匪出没,大家不停地抱怨着。
梁思成不仅会开车,而且懂得机械原理,便主动与司机一起修车,寻找车究竟出了什么毛病。他把手帕放人油箱,拎上来手帕还是干的,原来是汽油烧光了。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儿,又不能在车上过夜,他便同司机一起招呼旅客,推着车慢慢往山下走。太阳落山的时候,突然有一个村子奇迹般出现在路旁,大家雀跃起来。
过贵阳、安顺和镇宁,前面就是举世闻名的黄果树大瀑布了。很远就能听到那雷鸣般的水声,车子在离大瀑布两公里的路边停下来,大家便急不可待地循着那轰鸣的水声跑去。
一道宽约30多米的水帘凌空蹈虚,飞悬在万丈峭壁上,凭高作浪,发出轰然巨响,云垂烟接,万练倒悬,跌人犀牛潭中,飞瀑跌落处,掀起轩然大波,迷蒙的水雾,化作数道长虹,悬挂在半空,若隐若现,幻影重重。
许多身手矫健的年轻人,早就沿着水帘旁的石级,盘上了天生桥。林徽因站在百丈石崖之下,出神地望着飞挂遥峰的瀑布,听着那轰鸣的水声,对站在身旁的梁思成说:“思成,我感觉到世界上最强悍的是水,而不是石头,它们在没有路的绝壁上,也会直挺挺地站立起来,从这崖顶义无反顾地纵身跳下去,让石破天惊的瞬间成为永恒,让人能领悟到一种精神的落差。”
梁思成说:“你记得父亲生前向我们说过的话吗?失望和沮丧,是我们生命中最可怖之敌,我们终身不许它侵入,人也需要水的这种勇敢和无畏。”
车子在轰鸣的水声中徐徐起动,过普安,下富源,奔曲靖,春城昆明已遥遥在望,那里将有一片新的生活天地。
林徽因在车子上把一路走过的地方,画了详细地图,交给小冰冰辨认,让她记住走过的路程。
车子在如画的山色中慢慢地行驶,林徽因耳畔不停地轰响着黄果树大瀑布雷奔云泄的水声,一面刚毅的白色的旗帜在她的心壁上招展。
那不是生命向死亡投降的白旗。
难以忘却的昆明
在昆明,没有谁能说出春天是从哪朵花开始的。
听莺桥边的垂柳,似乎每天都换一茬叶子,永远是翠绿中透着新鲜的鹅黄。季节的嬗变,只有从天空的色泽中才能感觉出来。早春的天空,玻璃那样青,如一层薄薄的卵壳,画家的调色板上调不出那种颜色。云,如丝如缕,总是挂在天空的边角上,如果你不注意,一定误以为是谁挂在那儿的一张网片。
天气好的时候,看远处的金马山和碧鸡山,山也带着水的意韵,迷蒙飘忽,云梦沼沼。两三声鹏鸪,仿佛从水里传来,淡远了一脉苍苍茫茫的记忆。
1938年1月,林徽因和梁思成来到昆明后,借住在翠湖巡律街前市长的宅院里。与他们毗邻的还有张莫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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