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部分(第2/4 页)
来加以考察,然而诱发因素有一部分来自他很早就知道母亲对他深有信心这一点。屡经检验,他深深了解,她对他的挚爱战胜了她对操行合度的信守和对威士忌的痛恨。
这种了解至关重要,因为他需要取得时而怀疑和时而信心十足之间的平衡协调。弗洛伊德说过,一个男人如果曾经是母亲的无可置疑的宠儿,会毕生保持自己是个征服者的感觉,那样一种对成功的自信常常诱发真正的成功。对威廉来说,任何事情都不是轻而易举的;他的心情几乎总是处在竭力克制之中。但他知道自己是母亲的宠儿,也曾是祖母的宠儿,同时,他的特权地位即或强使他背上厚望的包袱,它也提供保证,使他能探索疏远的奥秘,而不只是抗拒疏远而已。
他装成审美者、装成花花公子,借以表明自己是观察者、思索者和诗人。
装成其他角色时,借以影射对自己的生活天地的感受,特别是对自己的那位身体高大而时运不佳的父亲的感受。在他读的诗歌中,尤其是斯温伯恩(31)的诗作,他发现了托·斯·艾略特(32)曾经发现的:一个立足于文字、许人以纯洁、圣洁和拯救的世界,正是因为诗歌给人以刺激,全赖写下的文字,而不是通过文字所唤起的客体。他对诗歌的爱好遍及浪漫主义、后期浪漫主义,甚至颓废派的诗作。在他早期写的诗中,他不是取材于自己对密西西比的山岭、禽鸟和居民的了解,而是汲取他对19 世纪英国诗的知识。诗中“充满着矮树丛、林中空地、灌木丛、……荒原、草场和草原”,那是说,19 世纪英诗的“文艺气息重得叫人难受”——这是克林斯·布鲁克斯(33)所说的。
这一特点虽然明显地损害了他的诗歌,但对福克纳来说,用处日大。他一面阅读、写作,一面继续探索对生活作出反应的不同方式,因为他需要有自己是个“行动的人”的感觉;他也继续探索各种考验自己忍受力的方式,因为他要感觉到自己具有强大的体力和勇气。打猎的刺激持续终生。后来,他从高尔夫球、网球、航海、飞行和骑马,得到了以前从棒球和橄榄球得到过的满足:这些运动项目考验了技巧和决心,反复证明他不怕做一个“体质孱弱而敢于面对机会和环境的人”。他献身艺术,他需要艺术,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他说他这个人,有一半什么事也干不了,只会写作。而且,他一面阅读、反复阅读,然后开始模仿斯温伯恩那样的立足于文字的世界,一面继续搜寻有关他经历的那个世界的故事,显然自己也不太明白为了什么缘故。
尽管他过了些时候才发现这一双重奉献的意义,但早在他读诗而不写诗的时候,模式早就存在了。这个模式就是摇摆。几年以后,他终于找到自己的丰富想象力的原产地:那既不是源出密西西比的生活,也不是源出英诗,既不是源出于实际的人间,也不是源出于想象的天堂,而是源出于人间与天堂二者之间的种种紧张关系。
在这点上,《八月之光》的开端部分最能说明问题,因为那个开端的力量不在于勾起对密西西比的灼人而满是尘土的道路的回忆,也不在于引用济慈的古瓮(34)的典故,而是在于一个同时投身于勾起回忆和引用典故的作者的修辞技巧。确实,福克纳的小说有时显得一味追求技艺的成功,在这种时刻,他的小说回归到他早先的诗歌观点和技巧——倾向后期浪漫主义和颓废派诗人。福克纳深深了解现实的种种令人失望之处,并且渴望通过有改造作用的文字来掌握和避免这些沮丧。他的小说作品既依靠于、也实现了想象和虚构的过程,使曾经发生过的事件变得愈加丰富,曾经存在过的人物变得愈加充实。从《坟墓里的旗帜》开始,涌现的创作丰产的灵感,并不来自感性认识交给理性的事实和方言的世界,也不来自从想象转入审美观照的理想和愿望的世界,而是得自理想与事实的相互作用。对现实产生不满,要求现实缓和些,对艺术就产生怀疑。对现实感到满意,从而使他热爱现实,对艺术也感到满意。对于使他既害怕、厌恶,又喜悦、感动的东西,他左右失据。因此,他的天才既不表现在现代唯美主义的艺术至上中,也不表现在现代写实主义的现实至上中,而是兼有二者之长。
他早期的诗作表明,他对待观察者的角色及其含蕴的命运安排,怀着深刻的矛盾情绪——例如诗集《大理石牧神》(一译《无情的牧神》)中的人物,把自己说成是“暗哑而无能”的,透露出福克纳在作家生涯的最早年代里所经历的疑虑、歧见和恐惧。他早期的诗作,无论主题和技巧,往往都是模仿性的,尤其是诗中的厌世、单恋、哀伤。和福克纳常有的矫揉造作分不开的,有两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