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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钦差名叫何桂清,是黄宗汉的同年。在他们乙未一榜中,何桂清的年纪比较轻,仪表清俊,吐嘱渊雅,人缘极好。这年秋天,由户部侍郎外放江苏学政,在京里饯行送别的应酬甚多,所以一直迟迟不能启程。就在这殷摒挡行囊,准备到任的期间内,出了椿寿这件案子,彭蕴章和他一些在京同年商量的结果,奏请密派问桂清于赴江苏学政途中,顺道查办。『上头』只对椿寿的死因怀疑,不曾想到是他所信任的黄宗汉干的好事,自然不会以何桂清与黄是同年为嫌,便准了军机处的建议。
这个消息,很快、很秘密地传到了杭州,黄宗汉等于服下一位定心丸。
何桂清以钦命在身,不敢耽搁,也就在岁暮之际,出京南下。
第二章
就在同一天,王有龄到了北通州。他从杭州动身,坐乌篷船到苏州,然后换搭漕船北上,偏偏又逢丰北决口,舍舟换车,却又舍不得多花盘缠,一路托客店代找便车、便船,花费固然省得多,时间却虚掷了,以至于走了几乎半年,才到北通州。
这里是个水陆大码头,仓场侍郎驻扎在此,当地靠漕船、廒仓为生的,不知其数。这时正是南漕云集、漕米入仓的旺季。漕帮与『花户』,有各种公务私事接头,漕丁所带的私货,也要运上岸来销售,因此茶坊酒肆、客店浴池,到处都是客满。王有龄雇了个脚伕,挑着一担行李,运投数处客店,找不到下榻之处。
最后到了西关一家『兴发店』,看门口的闲人车马还不多,王有龄心想∶这一处差不多了。几次碰壁的经验,让他学了个乖,跟柜上好言商量,反而易于见拒。不如拿出官派来,反倒可以把买卖人唬倒。
于是,他把身上那件马褂扯一扯平,从怀中取出来一副茶晶大墨镜戴上,昂然直入,伙计赶紧迎出来,他不等他开口,先就大模大样地吩咐∶『给找一间清静的屋子。』
伙计陪着笑先请教∶『你老贵姓?』
『王。』
『喔,想是从南边来?』
『嗯。』王有龄答道∶『我上京到吏部公干。』
那伙计对这些候补官儿见得多了,一望便知,现在由他自己口中证实,便改了称呼∶『王老爷!』然后踌躇着说∶『屋子倒是还有两间,不敢让王老爷住!』
『为什么?』
『知州衙门派人来定下了。有位钦差大人一半天就到,带的人很多,西关这几家客店的空房,全给包了。实在对不起,王老爷再找一家看看。』说着又请了个安,连声∶『王老爷包涵。』
看他这副神情,王有龄不便再说不讲理的话,依然只好软商量∶『我已经走了好几家,务必托你想办法,给腾一间屋子。我住一宿,明天一早就走。』
只住一宿,便好说话,伙计答应跟柜上去商量。
柜上最头痛的客人,是漕船上的武官,官儿不大,官架子大,动辄『混帐王八蛋』地骂,伙计回句嘴就得挨打,伺侯得稍欠周到便要闹事。他们以『千总』、『把总』的职称,给总督、巡抚当『戈什哈』还不够格的官儿,敢于如此蛮横无理,就因为有他们的『帮』在撑腰。漕帮暗中还有组织,异常隐秘,局外的『空子』无从窥其堂奥,所知道的就是极其团结,一声喊『打』,个个伸拳,先砸烂客店再说。至于闹出事来,打官司就打官司,要人要钱,呼叱立办,客店里是无论如何斗不过他们的。所以遇到这样的情形,干脆往官府一推,倒省了多少麻烦。
但王有龄不同,虽然也有些官架子,文质彬彬,不象个不讲理的人,再说,看他也不象习干行旅,相当难缠的『老油子』,因而答应容留,但有一句话要声明在先。
『王老爷!』那伙计说∶『有句话说在头里,听说钦差已经出京了,是今天晚上到,还是明天早晨列,可保不定,倘或今天晚上到呢,那就只好委
屈您老了。话说回来,也不能让您老没有有地方住,不过┅┅嘿、嘿,那时候,只好跟我们一起在大炕上挤一挤了。『
『行,行!』疲累不堪的王有龄,心满意足,满口应承∶『只需有地方睡就行了。』
于是伙计在西跨院给他找了个单间。开发了脚夫,把行李拿到屋内。那伙计叫刘四,伺候了茶水,一面替他解铺盖,一面就跟他搭话,问问来踪去迹。等他洗完脸喝茶休息的时候,拿来一盏油灯,顺便问他晚饭怎么吃?
到了通州就等于到了京城了,王有龄心情颇为悠闲,要了两个碟子,一壶白干,慢慢喝着。正醺醺然在回忆与胡雪岩相处的那一段日子,只见门帘一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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