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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离觉得,他变成了一盏风铃。
被一双温暖柔软的手制作出来,然后挂在了木头制的椽子上。
陪伴着那个名为“木桂坊”的小铺子,年复一年。
直至久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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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陷入风铃状态兀自愣神,就有一点寒凉钳住了他的手腕。
沈离茫然回头,就见巫尝在他身后,眼带寒芒,嘴角下沉,显然是动了真怒。
他下意识地抖了一下——巫尝身上的那股子寒意实在是太沁人,由不得他不抖——然后说:“嗨——”
那个“哀”的尾音还没发完,便有一股暖流从他们相接触的部位流进了沈离体内。
***
——银光大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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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醴都城内都被这股子银光给包裹了进去,于是万物避走,而那群修为不高的妖鬼只能缩在地上瑟瑟发抖。
处于最中心的巫尝却全然不动。
他感觉到了一股极为熟悉、已经几百年不见的清冷之意。
从那凌人的银光之中幽幽传来,一阵强过一阵。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想要触摸那被银光充斥、耀眼夺目的透明灵体。
一如他这数百年来,所幻想的那样。
***
就在巫尝的手碰到发光灵体的那个瞬间。
“哧”地一声,漫天银光化作齑粉,星星点点,在空中闪烁不定。
而沈离也已然不是那个白衣黑裤的短发少年。
他身穿一袭白色长衣,一头青丝及地,双手拢在袖间,身型颀长,自有风骨。
——光是站在那里,就有一股说不出的风雅韵味。
***
他轻轻睁开了眼。
双瞳如墨,深不见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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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尝,”其声清冷如许,有如皓月照雪,“好久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夜·无常(上)
四百年前,沈离还不叫沈离。
他叫白黎,是道君座下首徒,也是最出色的弟子。
他是一名鬼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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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时候,巫尝还只是一条被人活生生虐死的大黑狗,怨气难消难解,化成厉鬼后为祸一方。
白黎某日因事路过当地,没费多少工夫就把这只乱来的家伙拘进了袖子里带走。
***
狗这种生物呢,天生特别容易相信人。
但是一旦对人类完全丧失了信心,就会黑化到另一个极端。
白黎拘了它七七四十九天,黑狗仍然是一副怨气冲天的德行,一点愿意好好沟通的意思都没有。
同门的师弟师妹都劝他把这家伙送去孟婆那里喝汤算了。
但那时候的白黎是个老好…额,老好鬼。
他看黑狗的灵性出众,不忍心把它丢回畜生道里轮回,只天天收在袖子里,有事没事就跟他聊个天什么的——嗯,当然基本上都是白黎在说,而黑狗要听不听。
***
这样的日子过去得很快,道君座下的鬼修也越来越多。
白黎成了辈分老高的师公,黑狗也戾气渐消,总算是愿意跟随他修行一些简单的法门。
黑狗灵性悟性皆是一流,加之与白黎相处了数百年的时光,眼界之广非寻常鬼修可比,是以修炼上的进境一日千里,没用多久就能自行压制戾气,再不需白黎在旁护持。
白黎见他能自行修炼无碍,便很是放心地去闭他早几百年就该闭的关了。
***
又是百年过去。
白黎悠悠醒转,洞府周遭布下的重重禁制顷刻化作齑粉。
他走出那片道君划下的洞天福地,眯着眼看向头顶那一片霁蓝的天空。
一袭黑衣的青年正自彼方山头踏空而来,面容平和,姿态沉稳,却是像极了…白黎平日里的模样。
于是白黎开心地笑了起来。
不仅露出了八颗洁白的牙齿,还暴露了左边脸颊上深藏不露的小小酒窝。
“久别经年,郎君竟已有了化形之力。”他朝着对方行了个揖,“却不知该如何称呼?”
“我没有名字,你可以继续叫我大黑。”对方并没有回礼的意思,只是挽着袖子站在他的对面,一双乌黑的瞳子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或者你也可以给我起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