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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料想也没有真心。依着我的意见,不如依着他的话,把他打发出去,省得他心中不愿,天天的寻事生非,何必费了自己的功夫,同他淘这般闲气!”
邱八听了,低头想了一会,道:“你的说话,虽是不差,但是你还没有晓得细情。我花了许多银子替他还债,倒也并不怪他;最可恨的是他把我当作瘟生看待,说的话都是虚无缥缈的,没有一句真情。我当初再三再四的问他,可是真心嫁我?
他一口咬定,不肯露出一点话风,哄得我满心欢喜,对着一班朋友说了许多大话,吹了无数牛屄。到了今日之下,依旧把他放到上海做起生意来,将来他们追问起来,叫我怎生回答,岂不是倒坏名声?不瞒你说,我自从出世以来,从没有受过这般恶气,现在他既然同我蛮缠,不讲情理,我也会些蛮派,把他关锁起来,不怕他生出翅膀飞上天去。就算他当真死了,这样害人不浅的东西,省得把他留在世上再害别人。你若是怕他死了,有他的父母兄弟来同我吵闹,告状经官,我只要拼得再花掉一注银钱,就买了他的一条性命。料想如今世上只要银钱作主,没有什么不了的事情。你凭着我怎样安排,不要来多管闲事。“说着,便喝叫众人一齐出去,单留黛玉一人在房。
邱八也立起来,指着黛玉的脸道:“你要寻死,凭你去上吊吞烟,快些死了,好等我预备官司。我拼着再花二万银子,买嘱你的尸亲,怕不是安安稳稳的闭口无言?你丢了一条性命,只当死了一只猫狗一般,看还是你的性命值钱,还是我的银子值钱!”一面说着便走出房去,就取了一把洋锁。“咯噔‘一声把房门锁上;又叫家人去叫了一个木匠来,在板壁中间开了一个尺余见方的壁洞,就像衙门内的转桶一般,好做传送食物的地方。另派二个家人交起板铺来,睡在中堂,看守房门,防他逃走。
只说黛玉听了邱八的话,心中暗暗吃惊;又见邱八气势淘淘,料想他已经气到极处,万万挽回不来;却又恐怕吃了现亏,不敢开口,眼睁睁的看他锁着房门走了出去,方才懊悔自己当初不应错了念头同他蛮闹,却已无可如何;又不肯当真自录死路,跳又跳不出去,走又走不来,只得坐在房中哭泣咒骂,头也不梳,脸也不洗,糟蹋得蓬头垢面,就如个腌攧花子一般,那里还有当初的丰致?真是:
慵梳宝髻,惺松堕马之妆;愁倚熏笼,寂寞惊鸿之影。银华不御,芳泽无加;珠泪琳琅,玉容惨淡。
一个邱八公子的府中,差不多变做了江采苹的宫院。黛玉被他锁在房中一连就是半月,虽是饮食不缺,却是懊闷异常。幸而黛玉还有几年花运,平空降了一个救星下来,你道那救星是谁?原来就是那位八少奶奶。
从来女子的性情,总不免有些娇妒。这位八少奶奶正在妙龄,又同邱八十分恩爱,平空的邱八娶了一个花枝般的宠妾,要与他分恩夺爱起来,那得不心怀妒意。
但是他平日为人温厚,性格和平,无论什么事情,不肯放在面上,所以黛玉进门之后,心上虽然不乐,面子上却做得甚是殷勤,不但讨了邱八的喜欢,还落得博一个贤惠的名气。现在见邱八把黛玉关锁起来,心中未免一愁一喜。喜的是眼前去了这样一个搔头弄姿、顾影自喜的妖姬,邱八心无二用,那夫妇间的恩爱登时就加了几分。正是: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愁的是邱八虽然把他锁在房中,却是余情不断,时常叫家人仆妇走到那壁洞之前与他问答,探问他的意思,看他可有些儿悔悟;分明邱八的心上尚在系恋着他。万一将来回味思量,磨折几时,依时把他放出,他二人一个是风月名娼,一个是豪华公子,那时黛玉放出二十四分的工夫手段,怕不把邱八依然骗得个意服心输?到了这个时候,赛又赛他不过,赶又赶他不掉,岂不倒是一个后患?他想着这两层主意,心中便怀着鬼胎,天天解劝邱八道:“黛玉虽然可恶,然而也是妓女的常情,不算什么奇异。本来一个堂子出身的妓女,那里有什么良心?你把他当作好人,已经错了;现在你又把他锁了起来,他是个散淡惯了的人,那里受得起这般磨折?我们世代忠厚,从没有做过刻薄事情,万一他当真死了,你虽然没有逼他,总是你身上的孽障。不如看破些儿放他出去,听凭他去再做生意,或者重新嫁人。譬如当初没有嫁你,你也管不着他。况且你娶他的时候又没有什么媒证婚书,更是作不得准。难道你丢下了一个妓女,就算坏了你的名气么?”
劝来劝去,邱八先起那里肯听,连连摇头。当不得他被底温存,枕边旖旎;今日劝,明日劝,竟把个邱人劝得活动起来,便一口答应。八少奶奶大喜,还恐他要变卦,连忙叫人去开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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